哈利上一秒的記憶還停留在一片絢麗無比的綠光上。
下一秒，就感覺渾身都在疼。
意識慢慢聚攏進身體，他漸漸回過神，反應過來自己正頭朝下，趴在密室那堅硬的石頭地板上。石頭冰冷潮濕，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淡淡的腥臭。
綠光后面似乎發生了什么，他努力回憶，卻一點兒也記不起來。
當然，現在也不是尋找記憶的時候。
此刻他的臉頰稍微靠后的位置有一些刺痛，好像是裂開的眼鏡腿扎在上面，或許是剛剛撲倒在地上的時候撞壞了眼鏡。嘴巴微微張開，嘴里有一絲腥氣，不知道是血的味道，還是密室里這些石頭地板的味道。
不過雖然身體每個地方都在疼。
卻又有一種奇怪的、異常輕盈的感覺。
仿佛長久以來穿在身上的一件濕漉漉的大衣被解了下來，又像是一直桎梏著他身體的某些鎖鏈消失了——這有點像兩年前他第一次離開德思禮家后，渾身輕快的像是要飛起來的感覺；也有點像第一節飛行課上，他跨上掃帚，雙腿用力一蹬，離開地面的暢快。
“——哦，哈利，哈利。”
耳邊傳來赫敏低低的啜泣聲，隱約還能感到幾滴溫熱的淚水滴在他的身上，哈利努力控制身體，想要動起來，告訴赫敏他還沒死，但身體仿佛失去了控制，連一個手指頭都動不了。
“——我是一個興趣使然的好人……”
“——我是一個興趣使然的壞人……”
鄭清與伏地魔的聲音一前一后回蕩在密室之中，久久沒有消失，哈利沒辦法起身后，便開始努力回憶，當初鄭清叮囑他做什么。
勇敢的去死。
然后呢？
他現在還活著，是不是需要再死一次？他有些不確定，也有些糾結。因為死實在是太疼了，那道綠光閃過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頭似乎都碎了一次。
“你不需要再死一次了……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哈利。”
一個蒼老而又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緊接著，一只溫暖有力的手把他從地上拽起來：“衛斯理小姐，現在還沒到傷心的時候……哈利還活著，但他可能需要一點兒熱巧克力幫忙恢復體力。我已經告訴龐弗雷夫人，她就在校醫院等著你們……”
“鄧，鄧布利多教授？”
赫敏仍在抽噎著：“但是，但是哈利……”
她看著一動不動的男生，以為教授是在安慰自己。
“他確實還沒死。”
鄭清走到旁邊，拍了拍女生的肩膀：“你應該理解，任何人正面承受一道殺戮咒后，難免會有一點點不良反應，放心，哈利在校醫院躺一個晚上，明天早上又會活蹦亂跳了……羽加迪姆勒維奧薩！”
哈利感到他軟綿綿的身體漂浮在了半空中。
“——洛哈特先生，請你和衛斯理小姐一起吧波特先生送去校醫院。”鄧布利多教授的聲音再次響起。
空氣中傳來匆匆的腳步。
哈利感覺羅恩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推著向密室外走去，赫敏跌跌撞撞的腳步聲跟在一旁，空氣中的潮濕、腥氣、以及耳邊隱約響起的咆哮與咒語炸裂的聲音，距離他越來越遠，不知何時，他再次失去了意識。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伏地魔震驚的看著三個小巫師漸漸遠去的身影，語氣中帶著一絲狂躁與不安：“他中了我的咒語，不可能活下來！”
即便鄧布利多突然出現在密室中，它都沒有這么震驚。
“湯姆，這個世界上沒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霍格沃茨的校長出現在密室中后，很自然的接管了與黑魔王對話的任務，他揮了揮手中的魔杖，打飛伏地魔射向小巫師們的咒語：“——在我們這么多大人面前欺負幾個小孩子，這就是你的器量嗎？湯姆。”
伏地魔迅速冷靜了下來。
它猩紅的眼睛在密室中轉了一圈，橙黃的瞳孔驟然一縮。
“鄧布利多教授，好久不見。”
伏地魔重新變得彬彬有禮了，它攤開雙手，不知把那根蛇骨魔杖藏到哪里去了：“抱歉，在我的記憶里，不久前剛剛見過你……”
它皺著眉，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因為在它說話的時候，其他幾個巫師——有他認識的，比如它曾經的仆人斯內普以及魔法部的芭蒂·克勞奇那個老女人，也有它不認識的，比如一個仿佛裝在套子里的老巫師，以及那個自稱鄭清的家伙——他們在若無其事的閑聊！
“——我們學院剛剛成立不久，正需要幾個壓箱底的‘大體老師’充實一下學院的實驗室，你們幾位大人跟我這個小字輩搶東西，不害臊嗎？”
鄭清眼光熱切的打量著盤踞在密室里的白色大蛇人，只覺得它漂亮極了，每一片鱗甲的形狀都跟實驗室里的手術刀極為契合。
“——太浪費了！這是一個非常成功的‘特殊變態生物’，而且經過三重蛻變，只是用來當作解剖材料，是對這個世界上所有巫師們的侮辱……如果學校沒有合適的實驗室，我可以做主把它轉交給其他人。”芭蒂·克勞奇語速飛快的插口說道。
“——不要說氣話，學校的東西，怎么能隨隨便便交出去？”
連那只名叫福克斯的鳳凰都開口了。
他們這是在干嘛？
伏地魔憤怒之余，卻有種自己在聽外國人聊天的茫然感。
“——其實我覺得它的味道應該很獨特，它現在應該不算巫師了吧，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可以花大價錢把它買下來。”
另一個巫師的話讓伏地魔悚然一驚，它轉頭看去，然后出離的憤怒起來，因為這個聲音的主人是斯內普，曾經匍匐在它腳下親吻它腳指頭的家伙，現在卻對它露出垂涎欲滴的模樣。
“斯內普！”
伏地魔拼命回憶著黑魔王的口吻，聲音與表情一眼陰沉：“——如果你以為可以毫無代價的背叛我，那么……”
“聒噪。”
裝在套子里的老巫師低聲咕噥著，揮了揮手。
伏地魔嘴里那根鮮紅的蛇信子陡然彈出、變長，然后仿佛一根繩索，把它從頭到尾捆扎的老老實實，讓它連一個字兒都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