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血漬雖然擦掉了,但那淡淡的血腥卻無法完全消散在這間辦公室。
校長辦公桌爪形的桌腳在地上不安的踢踏了兩下,桌子上那口茶壺的噴嘴倒吸了一口涼氣,發出一聲沉悶的尖嘯,把壺口的白色水汽硬生生憋了回去。
旁邊擱板上,玻璃匣子里的格蘭芬多寶劍上閃過一絲亮光。稍遠一些,放在書櫥最上方的分院帽也偷偷睜開了一條褶皺。
一只火紅色的大鳥從窗外飛進屋子里,收斂翅膀的時候,卷起的氣流順勢合上了原本半開著的窗戶,然后施施然停在屋頂垂下的高架上,用細長的鳥喙梳理起背上的羽毛。
“——這位應該就是福克斯吧,您好,見到您非常榮幸。”
名叫萊因哈特的青年已經擦干凈臉上的血漬,笑容與他的發色一樣燦爛,他撫著胸口,彬彬有禮的向鳳凰鞠了一躬。
火紅色的大鳥歪著頭,用充滿智慧的眼神打量著辦公室里的年輕人,末了,才在校長大人提醒的目光下,非常勉強的點了點頭,作為回禮。
“——她也很高興見到你。”
鄧布利多翻譯了鳳凰的‘點頭’后,繼續審視著面前的年輕人,重復了一遍他的名字:“萊因哈特……萊因哈特?唔,我一直覺得自己還很年輕,甚至記得一個月前的早飯吃了鷹嘴豆泥,但我對你這個名字確實沒有什么印象……”
“如果您有印象,我反而會感到害怕。”萊因哈特似乎并沒有因為老巫師不知道他的名字而生氣“——事實上,這也是我今天來的目的。”
咿唔!
懸空吊架上的火鳳發出一聲輕柔的低鳴。
鄧布利多似乎想起什么,低頭在抽屜里翻找了一下:“哦,我想起來了……抱歉,人上了年紀,記性總是會變差一些……萊因哈特,萊因哈特隊長?魁地奇大洋洲隊的隊長,帶領球隊參加今年霍格沃茨學院杯的場外友誼賽?真是個有趣的身份……我甚至想不起來大洋洲隊是哪支魁地奇隊伍。澳洲的嗎?”
他抬起頭,認真的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表情有些微妙。
向來認為自己擅長解讀人心的萊因哈特,突然發現他有些讀不懂這個老人的表情了。因為在這一刻,老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了太多的情緒,但很快,那些情緒就收斂起來,眼神也重新變得古井無波了。
“那么,您的目的是什么呢?萊因哈特先生?”
霍格沃茨的校長大人和氣的詢問。
大洋洲隊的隊長認真看著老人的眼睛,語氣誠懇的回答道:“活下去,教授。我唯一的目的,就是帶著我的隊友們活下去……在剛剛那股反噬的力量里活下去。”
“如果你或你的隊員受到了某位黑巫師的脅迫……”鄧布利多教授表情頓時嚴肅起來,仿佛想到了某種最糟糕的可能。
萊因哈特輕笑一聲。
“伏地魔?”他毫不避諱的稱呼著這個名字,眼底的輕蔑一閃而過:“在我們眼中,他稱不上‘威脅’兩個字……”
老人驚訝的看著他。
又低頭看了一眼那封信,指尖捻著信紙邊緣的花紋,一點點摸過。
看了很久。
“——所以,我們討論的內容又回到了這封信上。”
他湛藍色的眸子在半月形眼鏡后閃閃發亮,語速很慢,咬字也很清晰:“如果不介意,或者,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聽您談一談信里提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客人,他們的來歷,他們的目的……以及,您認為的,我的身份。”
“還不到時間,教授。”
萊因哈特滿意的看著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白巫師被自己勾起了好奇心,臉上露出愉快的表情:“——這些事情,您最終都會知道的。我只是希望,在那個時間到來的時候,您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
“比如?”
“比如成為我們的盟友。”
“——終于抓住祂的小尾巴了!”
萊因哈特離開校長辦公室后,火紅色的大鳥眉開眼笑的舒展了一下翅膀,掀起的輕風將辦公室里的書本紙卷吹的嘩啦啦作響。
聽到它開口。
鄧布利多首先看了一眼墻上的相框,確認仍舊空蕩蕩之后,又把目光落在書櫥上那頂破舊的分院帽上。
“不要緊,它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該閉嘴。”福克斯慢條斯理的梳理著羽毛,顯然猜到了老巫師的擔憂。
鄧布利多的視線挪到鳳凰身上。
“——所以,他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他語氣中帶著幾分好奇,雖然已經深入參與進傳奇巫師們的棋局里,但他卻對‘學校’的目的知之甚少,只依稀知道祂們想要抓住某個‘大家伙’。
“萊因哈特?不,當然不是。”
火紅色的大鳥幅度很小的搖了搖頭:“他只不過是一個巨大線團上露出的一個小小的線頭,抓住這個線頭,或許我們有機會拽出線團最后面的東西……這件事需要足夠耐心,先不討論它了……你現在的感覺怎么樣?有沒有不合適的感覺?”
它上下打量著老巫師,眼神中帶著幾分謹慎。
“感覺?感覺棒極了。”
鄧布利多教授張開雙臂,感受著四周的魔力打著卷兒從他的指尖流過,語氣中帶著幾分難以抑制的激動:“我從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觸摸到這個境界……我現在有一種非常清晰、非常強烈的感覺。只要結束這里的一切,回去以后,我似乎有機會成為真正的……”
他非常克制的,沒有說出最后那幾個字。
“唔……總感覺,我們似乎無意間開拓出了一條新的傳奇之路。”
火紅色的大鳥咕噥著,語氣顯得有些復雜,停了停,才重新開口:“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種感覺……”
老巫師稍稍收斂了幾分激動。
“哦。”
他指尖輕輕一抖,一張羊皮紙從抽屜里飛出來,飄到鳳凰的面前:“這是一份明尼蘇達多相人格測試……我每天都會做一遍,截至目前,沒有發現任何不妥……‘他’似乎很高興終于可以擺脫這個令他悲傷與厭倦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