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琳娜猛然回頭,向身后看了一眼。
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郁郁蔥蔥的樹木與茂盛的灌木叢,沒有任何異常。但她總覺得身后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在盯著自己。
她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顯示器,之前撒出去的納米機器人沒有任何異常反饋。這意味著,要么是她多慮了,后面確實沒人;要么身后跟著某個可怕的家伙,悄無聲息的避開了納米機器人們的探測。
至于那個可怕家伙是這片林子里的怪物,還是校園傳說里的黑巫師,她就不得而知了。
只不過出于掙扎過多個輪回世界的資深者的謹慎,她寧可相信自己的直覺,而不是手上這個電子顯示器——誠然,隊長在進入這個世界第一天就帶著她們測試了相關儀器的可靠性。但很多時候,輪回者們能夠相信的只有自己。把信任與命運交給這些冰冷的電子元件,實在是太奢侈了。
想到這里。
賽琳娜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再次灑出一把納米機器人,轉身繼續向沉默森林深處而去。此行她是為北美隊確認‘PlanB’的撤離路線。
按照隊里之前商定的計劃。
觀禮結束后,他們會立刻回到營地,趁著大部分人都在賽場觀看第一場比賽的時機,嘗試竊取那艘四階大船。
如果在這個過程中被學校發現,他們也不會做任何糾纏,而是直接向主神申請撤離。因為撤離需要一點兒時間,所以北美隊會優先轉進沉默森林,尋找一處僻靜場所,擺脫學校干擾后,才能脫離這個世界。
莉莉絲前輩已經在林子里勘定了脫離場所,相關路線也下發給了每個資深者。
賽琳娜此行就是最后一次確認這條后備的撤離路線有沒有發生他們認知之外的變動。
之前北美隊在另一個魔法世界,就曾遭遇過類似的情況。一條他們提前勘定的路線,突然多出了很多條岔路口,險些導致全隊覆滅在那次任務中。
沉默森林里草木繁茂,即便擁有特種兵身手的她走起來也有些困難,隊里那些新人想要跟上恐怕不易。她幾乎可以猜到那些新人的結局了——無非像以前一樣,在莉莉絲大人的控制下,做一些主神絕對禁止做的事情,由主神親自幫助他們處理掉這些‘累贅’。
想到幾位大人的冷酷。
她忍不住稍稍加快了腳步。
今天是校獵賽開幕的日子,倘若她想完成‘觀禮’環節,安安穩穩的立刻這個世界,必須在儀式開始之前回去。
也就是說,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關山運站在一株返魂楊的陰影中,伸出手指。
指尖掂著一顆宛若灰塵般,肉眼看不見的小東西。
這是個類似蠱蟲的小玩意兒——新血脈帶來的敏銳感官,在這些小東西附著在他身上的第一時間就讓他察覺到了異常,因為常年需要面對詛咒或蠱蟲的襲擊,所以有一些底蘊的老牌巫師家族,對這些看不見的威脅都有豐富的應對手段。
接受初擁的同時。
關山運也獲得了那些成體系的、寶貴的魔法知識——這大概算得上他在這個世界除去布萊克家族血脈外,最大的收獲了。
他抖了抖手指,將這粒灰塵重新抖落空氣中。
然后輕輕吸了一口氣——這純屬習慣性動作,他現在已經是吸血鬼了,理論上是個死人,沒有呼吸的需求了。所謂‘吸氣’,不過是張了張嘴。
嘴角的兩顆小獠牙能清晰感受到空氣中的潮濕、生機以及恐懼。
他咧開嘴笑了一下。
袍腳微微一晃,整個人已經再次消失在樹影之中了。
“——你在看什么?”
云臺之上。
九有學院的院長大人把煙斗從嘴邊拿開,磕掉煙灰,一邊不慌不忙給煙鍋里塞著新的煙絲,一邊好奇的順著邊緣學院院長的目光向遠處看去。
“——看那個修格斯使團的成員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對于身旁的兩位長輩,鄭清沒有任何隱瞞——因為涉及‘襲擊第一大學的客人’,所以在擬定相關方案后,鄭清第一時間就知會了學校另外幾位傳奇,并得到了默許。
“哦,你之前說的那個什么襲擊計劃?”老姚面露恍然。
旁邊的愛瑪教授則面露不悅。
“這種事情,不要拿到明面上說!”
她瞪了老姚一眼,然后看向鄭清,微微皺眉:“其實一開始,我是不贊同你這個方案的……成功了,對學校沒有任何好處。失敗了,對學校也沒有好處。”
倘若鄭清的方案成功,有兩種可能:一種襲殺成功,確認對方來學校是不懷好意的,這意味著學校有了大麻煩;一種襲殺成功,確認對方是無辜的,那么第一大學就要背上管理不力的責任。不論哪一種,都算不上好消息。
鄭清還沒開口。
老姚倒替他辯解了起來。
“——怎么會對學校沒有好處?如果真的確認那些家伙不懷好意,學校起碼能多幾分提防。”姚教授點燃了煙斗,塞進嘴里。
“發現了,然后呢?”
愛瑪教授表情愈發嚴肅:“能避開我們幾個傳奇的耳目,做出這種手腳,讓我們現在都發現不了任何端倪的存在……已經超出現階段學校承受范圍了!除了上報幾位大人外,任何多余的舉動,都可能帶來更多未知的風險。這種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就像對很多巫師來說,不去看星空是更安全的選擇。”
呋——
老姚深深吸了一口煙斗,吐出一團濃郁的煙氣。
“學校的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手中。”老姚的表情淹沒在煙氣中,面孔與聲音一樣模糊:“當初我來學校,就是因為在這里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不要像小孩子一樣幼稚了!這個世界,沒有人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古老者們也不行!”
愛瑪教授轉頭,看向下方的圓形競技場,聲音有些沉重:“——尤其在校長離開后……我們就像主持獵會的那個木偶,看上去是自由的。但本質上還是一個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