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法堡。
布萊克家族的休息室。
關山運走進休息室的時候，正值傍晚，橘紅色的光線透過高大的落地窗，照在休息室主人的身上，在血紅色的厚實羊毛地毯上留下一道細長的黑影。
帕特里克·布萊克坐在書桌后。
手中擺弄著一副塔羅牌。
喬治閣下的回信與七宗罪的會議讓他終于下定了決心，為布萊克家族收下一頭有足夠潛力的血仆后裔。只不過繚繞在心底的那抹若有若無的危險感覺始終不肯退去，讓他在等待客人的時間里不自覺的開始擺弄起塔羅牌。
關山運仿佛熟人般，拉開書桌前的高背椅，很自然的坐了下去，搭著腿，打量著面前這頭純血的長生種，眼底的貪婪一閃而逝——他可以肯定，這頭純血吸血鬼在主神空間能夠賣出大價錢，而且在學校廝混的這段時間，他也發現這些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年輕巫師們維持了太高的道德水平。
警惕性有，但是不夠多。
即便最‘邪惡’的一小簇學生，也只是顯得有些刻薄與市儈，連惡毒都稱不上。他敢打賭，這些年輕人進了主神空間，恐怕三兩個任務空間就會死傷慘重。
如果自己在離開前卡準時機，偷襲一下——
掛在落地窗前的銅鏡輕輕晃了一下，一抹亮光掃過休息室，似乎想探查那絲不懷好意的氣機從何而來。掛在墻上的布萊克家族祖先的肖像也從睡夢中驚醒，從胸前口袋摸出單片眼鏡，慢條斯理的夾在眼眶間，俯瞰著這間不大的屋子。
關山運后背冒出一絲冷汗。
慢慢低下頭，瞇了瞇眼睛，努力克制那份不合時宜的貪婪。能夠在主神空間活這么久，他最大的心得就是要在貪婪的時候保持恐懼。尤其這座世界還有那么多深不可測的強大存在，稍有不慎，恐怕都不是死無葬身之地，而是死后都要被拎出魂魄，慢慢炮制。
當帕特里克抬起頭時，客人已經重新抬起頭，眼神也再次變得溫馴起來了。
“——當心。”
布萊克家的年輕吸血鬼很滿意客人的眼神兒，卻對客人的粗鄙有些頭疼，他瞥了一眼圖基教信徒翹著的二郎腿，出聲警告道：“對任何一個月下氏族而言，貴族禮儀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你要牢牢記住這一點。”
關山運眼神一亮，乖巧的放下腿。
只憑這句話，他就確定布萊克家族決定接受自己的‘效忠’，愿意給自己初擁了。不過欣喜之余，他的心底也免不了蛐蛐幾句，在主神空間，沒有比活著更重要的東西了，與之相比，優雅或禮儀什么的，純屬變態們才會玩弄的概念。
“——好的，帕特里克少爺。”
他低下頭，態度恭敬的回答著，已然代入了忠誠仆人的角色。
帕特里克略感驚訝，有些不適的扭了扭坐姿，然后瞟了一眼手中的紙牌，向客人面前推了推：“——會塔羅占卜嗎？從里面抽三張吧。”
對于這個世界的占卜魔法，關山運了解不多，卻知道它們的神秘與強大。
據說部分占卜技巧高超的巫師，即便沒有大巫師的魔力，也可以享受大巫師的待遇，在聯盟中被尊稱為‘大占卜師’。
大巫師相當于主神空間里的四階強者。
在關山運看來，大占卜師大約等同于空間中的‘超級智者’了，所以當帕特里克將一沓塔羅牌推到他面前，他立刻將其理解為‘智者考驗’之類的東西。
他屏息凝神，努力清空雜念，謹慎的把手伸向那沓紙牌。
“——死神。”
關山運翻出了第一張牌。
帕特里克微微皺了一下眉，勉強點了點頭：“——第一張牌代表主體。你來自一個與死亡密切相關的地方……那股力量不可抗拒……有人已經倒下了，有人接受這殘酷的現實，有人試圖回避，也有人在做著無謂的反抗。”
他以為牌面指示的是圖基教團。
但關山運卻心知肚明，牌面指示的恐怕是主神空間。
這讓他愈發小心。
然后是第二張牌。
“——高塔。”
“第二張牌是情況。代表你遭遇了一場非常糟糕的意外。”帕特里克言簡意賅的解讀著，并未詳細分析正位或者逆位等細節。
毫無疑問，關山運表情有些難看——沒有比花了一大筆獎勵點進入一座高魔世界進修時，卻被外力硬生生打斷，不得不面臨可能血本無歸更糟糕的意外了。
好消息是，他現在似乎已經看到了收回本錢的可能性。
休息室的主人卻誤以為客人難看的臉色是因為亞特拉斯學院對他的處理，立刻出聲安慰道：“——你的情況雖然有些糟糕，卻并非沒有解決方式……抽第三張牌吧。”
“——力量。”
關山運看著牌面上壓制獅子的馴獸師，輕聲念出了牌面的名字。
“大阿卡納第九張牌，意味著你有能力解決現在面臨的危機。”帕特里克摩挲著手中的紙牌，聲音很輕的分析道：
“危機危機，危險與機遇并存……恐懼是人類的本能，它會讓你變得虛弱，進而吞噬你。但也可以讓你變得瘋狂，繼續吞噬你。唯一擺脫被吞噬結果的，只有找到你的理智。理智是人類控制本能的方式。我不確定我是否真的理解了這些牌面所傳達的意思，但我認為，這三張牌顯示了某種可能性。”
關山運則認真看著面前的三張牌面，看著它們漂亮的花紋與圖案，對這個世界的敬畏再次提高了幾分。
“——布萊克家族就是我的機遇，也是我找回理智，控制本能的方式。”他毫不臉紅的恭維著面前的年輕吸血鬼。
這讓休息室的主人感到一絲不好意思，連連擺手：“——不論塔羅牌還是水晶球，或者茶葉渣與蓍草桿，都只是命運的媒介，幫助我們看到那些隱藏在迷霧中、我們還未看清的路。但它們卻沒有辦法真正決定我們的未來。決定我們每個人命運的，是我們自己。這個道理是我第一節占卜課，老師就告訴我們的。”
是啊，決定自己命運的，只有自己。
尤其是在主神空間那種鬼地方。
關山運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