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法堡。
布萊克家族休息室的門口。
帕特里克將客人送出門后,表情有些凝重。幾個路過的白袍子略感驚訝的看著那位漸行漸遠的黃袍客人,互相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布萊克家族與亞特拉斯學院又做了什么交易。
帕特里克沒有理會那些窺伺的視線與竊竊私語的聲音。
轉身回了休息室,伏在書桌前匆匆給表兄以及布萊克現任族長各寫了一封信。
“——親愛的馬修,”
他寫道:“前次與你提及的那位圖基教信徒今天來堡里拜訪,懇求布萊克家的初擁。據我所知,他已經確認要被剝掉黃袍子了,但能否穿上綠袍還未可知。或許這是他如此失措的緣故。我不太肯定,對一位虔誠信徒——即便是邪神信徒——進行初擁是否理智,所以未敢輕易許諾。希望你以經驗相佐,鮮血的詛咒能否戰勝黑暗的盲信?亦或者他有其他打算?亟盼回復。你忠實的表弟,帕特里克·布萊克。”
趁著晾干墨跡的空當兒,他又抓起羽毛筆,蘸了蘸墨水。
扯開一張新的信箋。
“——尊貴的喬治閣下。我匍匐在您的腳下,親吻您的靴子,向您稟告。第一大學亞特拉斯學院有一名圖基教信徒,因觸犯學院條例,將被處以休學。他來拜訪我,希望獲得布萊克家族永恒且光榮的詛咒。他的頭腦與能力確可為家族所用,但我對圖基教卻知之甚少,所以對其皈依頗為擔憂。恐玷污神圣的血脈。您的智慧曾指引家族穿越數個世界的黑夜,祈盼示下訓誡。再次親吻您的靴子。您恭順的仆人,帕特里克·布萊克。”
看著兩只白色紙鶴先后化作兩團蒼白的火焰消失在宿舍里,帕特里克才輕輕松了一口氣,有些苦惱的抓了抓頭發。
他也還是個新生,哪里承擔得起這么重要的責任!
等待回信的間隙。
他順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解剖學》翻了兩頁,只感覺心煩氣躁,一個字兒都讀不進去。于是胡亂丟在一旁,又抽出另一本《夜鶯與玫瑰》,是王爾德寫的長詩童話,打開后扉頁上的一句話,就立刻讓他愣了一下
“——當脆弱的夜鶯把心臟抵向荊棘時,年輕的貴族們就會突然理解為何永生者更擅長制造悲劇而非愛情。”
悲劇么?
他喃喃著念叨這個闖入眼中的詞兒,看著扉頁上那幅玫瑰花刺扎穿心臟的插圖,以及那幾滴栩栩如生的滴血,沉默良久。
一團蒼白的火焰突然在眼前綻放,將他嚇了一跳。火光散去,白色的紙鶴拍打著翅膀,盤旋后落在年輕吸血鬼的肩膀上,啄了啄他的耳朵。
帕特里克飛快的拆開信。
是馬修·卡倫寄來的。
不知馬修是不是正在狩獵中,信紙上沾染了一抹翠綠的血液,而且上面只有短短兩句話,字跡十分潦草。
“——永生者從不與魔鬼交易,圖基教信徒比魔鬼更甚。如果不確定他的打算,可以嘗試在七宗罪發布任務。”
對啊!
七宗罪!
他怎么忘記這個組織了?現在的七宗罪可不是馬修在時的模樣了,是真的有大巫師級別的存在坐鎮的秘社!
帕特里克騰的一下從桌后站起,險些撞翻椅子。
當他從梳妝臺上翻出路西法的身份戒時——現在這枚戒指已經與他的袖扣一起,成為每天必帶的裝飾了——另一團蒼白的火焰也在書桌上方綻放開來。
喬治族長的回復同樣非常簡短。
“——如果他同意,就用這團血,給他初擁。喬。”
隨信而來的是一團裝在玻璃試管里的深紅血液,約莫蠶豆大小,懸在虛空中肆意翻滾,變幻著不同形態的蝙蝠模樣。
即便隔著玻璃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符文,他依舊可以感受到這團血液中蘊含的強大魔力。
這是一位頂尖大巫師的血液!
帕特里克立刻做出了判斷,雖然不清楚這團血屬于家族哪位長老,但毫無疑問,族長已經同意賦予那個名叫關山運的幸運兒布萊克家的血脈了。
只不過看著那支試管,帕特里克目光卻有些復雜。
用這種高位吸血鬼的血制造的半血族,可以最大程度激發被初擁者的潛力,但卻會損害對方的根基。而且,這類半血族受到的控制也非常嚴重。
想到一位曾經與自己同學相稱的年輕巫師以后就會變成主仆,他莫名感到一絲惆悵。
搖搖頭。
收起試管。
帕特里克將七宗罪的戒指戴好,轉身出了休息室。
他不介意在這件事上再多咨詢一位大巫師的意見,當然,需要用一些取巧的方式。
當帕特里克離開休息室的時候。
青丘公館。
正撅著屁股擦地板的蘇芽突然感覺腰帶上微微有些發燙。她停下腳步,疑惑的摸了摸,摸出一枚閃爍著微光的戒指。
“呀!”
小狐女仆光著腳從地板上跳起來,風一般沖上二樓——雖然前幾日她們討論時猜測,蘇施君的禁足令只是禁止她們出公館,沒有禁止她們繼續參加七宗罪的聚會,但剛感受過家法的幾位小巫師沒人敢嘗試觸碰這條新紅線。
波塞咚也不敢。
所以她們只能盼星星、盼月亮,盼著七宗罪里有其他人發動召喚,這樣才有理由使用這枚戒指。
“——這次該輪到我了!”
已經在公館被憋壞的波塞咚毫不客氣的搶過蘇芽手中的戒指,氣勢十足:“原本上次就輪到我的……如果我去,肯定不會像你一樣被抓回來!你們有誰想去嗎?”
她看向三個大精靈。
聽到波塞咚的話,蘇芽氣勢立刻弱了下來,眼巴巴瞅著那枚戒指,深深嘆了一口氣。而鄭蘇三姐妹沒有得到蘇施君的允許,絕不敢隨便壞規矩的,腦袋搖的撥浪鼓,沒一個愿意接過那枚戒指。
“——所以,今天只有我能去!”波塞咚洋洋得意的晃了晃耳朵。
“——萬一小姐突然回來呢?”事已至此,蘇芽卻突然有了擔憂。
“最多再多禁足幾天……還能怎么辦?”
波塞咚嘟囔著,遲疑了一下,手中戒指再次發出輕微催促的波動,讓她立刻忘卻了不安,大尾巴一甩,噔噔噔跑向樓梯:“你們在家等著,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