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萌第二天就知道蘇芽她們五個被禁足了。
禁足不代表關禁閉，紙鶴還是可以亂飛的。
收到蘇芽唉聲嘆氣的訴苦信后，李萌麻溜的去了一趟步行街，在喵喵甜品店和雙唐記打包了一大堆零食，然后徑直來敲青丘公館的大門。
“——抱歉，咚咚小姐和蘇芽都在上‘禮’課，暫時不方便見外人。”女仆長彬彬有禮的拒絕了李萌的拜訪。
李萌心底‘嘶’了一口涼氣。
同為世家出身，她可太清楚那些念經嬤嬤們多么煩人了。蘇議員竟然給波塞咚那小東西安排禮課，可見她們這趟闖的禍事決計不小。
只不過，如果這么簡單就被打發掉，她就不是李萌了。
“——我算外人嗎？”她看著面前的女仆長，笑的有些意味深長：“就算不能見蘇芽，我總能見我姐吧……畢竟，來都來了。”
客人上門，最怕聽到這幾個字。
蘇蔓表情微妙的看著她。
停了幾秒，側過身子，給客人讓開一條路。
“——蔣玉小姐住西廂房，請這邊走。”女仆長客客氣氣的帶著她去了另一處屋子，禮貌而堅決的拒絕了某人試圖自由行動的打算。
不過，只要能進來，終歸有辦法探望她們幾個的，李萌在心底安慰著自己。
她見到蔣玉時，蔣玉正坐在窗前，捧著一本《玉匣記》讀的津津有味，聽到腳步聲，并未回頭，只是若有所思的念道：“——九月初六，禁者，西南方向得之，遇見衰神，用五色紙錢三十陌，向西南方二十七步送之，可破……難怪今早起來右眼皮一直亂跳。”
她拿著一支細筆給剛剛那句話做了一個標記。
李萌則在她身后大翻白眼。
“——你有心思編排我，不如去林子里堵那個花心大蘿卜。”她哼了一聲，指著書桌上正在玩耍的小黑貓與小白貓，嗤笑道：“你人都住在這兒了，他竟只派個小貓來看你，可見是個沒良心的！”
蔣玉放下書，瞟了她一眼。
“你膽子倒是不小。”
她輕斥一聲：“出門在外，倒學會口無遮攔了……是不是想去跟咚咚她們一起去上‘禮’課？你也是個靈巫，難道不知道對高階巫師的不尊重，就是對魔法的不尊重嗎？”
“我又沒叫他名字！”
李萌縮了縮脖子，硬著頭皮辯解了一句，只不過聲音比之前低了不止一度。
阿嚏！
邊緣學院院長辦公室，鄭清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他狐疑的看了青丘公館方向一眼，好奇那里又是誰在編排自己——當然，他不會把珍貴的傳奇力量浪費在探查這種小事兒身上，那個公館里的人，誰編排自己都無所謂了。
“——傳奇也會打噴嚏？”
影子貓仿佛一條橡皮泥，癱在院長辦公室軟乎的沙發里，聲音也跟著變得懶洋洋的了：“你這么一打噴嚏，我倒是不敢確信那事兒有沒有貓膩了。”
它說的還是蘇芽等人莫名其妙混進七宗罪里的事情。
“我打噴嚏跟那事兒沒關系。”
鄭清嘆了一口氣，手中的羽毛筆在面前的一份材料上戳了半天，始終沒能下定決心要不要簽字。
影子貓抬起一只眼皮，瞄了他一眼。
“——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在那兒戳啊戳……如果真的放心不下，就回去看看！回去吧，就說你口渴回去喝口水……回家喝水不丟人。”
“我都說了，跟那事兒沒關系！”鄭清額頭綻起幾根青筋，沒好氣解釋道：“是亞特拉斯給我出了個難題！”
“亞特拉斯？”影子貓頓時來了興趣：“那地方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能給你出什么難題？說來聽聽！”
鄭清丟下手中羽毛筆，身子向后一倒，又嘆了一口氣。
“前些日子我們學院不是接收了一位食人魔身份的教員么……”
“亞特拉斯覺得這事兒褻瀆哪位神靈的信仰了？還是說，有信仰惡魔的家伙給亞特拉斯投遞簡歷，把他們惹惱了？”
自從第一大學接納一位食人魔教授后，巫師世界很多有著相似情況的特殊身份者，都開始向第一大學投遞簡歷，其中以邊緣學院收到的最多。
“跟褻瀆沒關系。”
鄭清閉著眼，揉了揉疲憊的臉，聲音仿佛也被揉的稀碎了：“但確實跟信仰有關……今年亞特拉斯的新生花名冊里突然多了一個圖基教的信徒……這是過去幾百年從未發生過的事情。亞特拉斯那邊開了幾個月的會，最終捏著鼻子把那孩子收了進來……然后他們現在后悔了，想把這個孩子轉進我們邊緣學院。”
“圖基教？”
影子貓眨眨眼，呵了一聲：“——這倒是個少見的教派……那孩子干嘛了？如果殺人了，肯定已經進入丹哈格的流程了……所以，他搶劫他的同學？”
鄭清愁眉苦臉的哼了一聲。
圖基教是一個信仰迦梨女神的隱秘教派，認為生命是毀滅與誕生不斷交替的過程，善良的宗教負責‘誕生’的部分，而他們則負責執行‘毀滅’的部分——即他們代表世間的‘惡’——因為這個邏輯，他們把搶劫與謀殺視為基本的宗教義務。
換句話說，如果他們是虔誠的女神信徒，那么日常殺殺人、搶搶東西，就像佛教徒修行布施、遵守五戒；就像基督徒祈禱奉獻、參加洗禮或圣餐；就像伊斯蘭信徒每日五課、齋月禁食——用佛教徒們的話來形容，就是這些瘋子把‘惡行’的因果交給了神靈。
“那名新生倒是知道進入第一大學的機會來之不易，所以動手非常謹慎。只謀殺從市場上買的野妖，搶劫的時候也不會特別粗暴……而且搶的很少。”
“聽聽你說的話！”
影子貓忍不住吐槽：“什么叫‘搶劫’的時候不粗暴……難道你還想說是很溫柔的搶劫么？聯盟也是有病，為什么不把這個教派直接列入黑魔法教團或者墮落巫師行列？”
“你先別管聯盟怎么樣……總之，學院內部出現搶劫現象后……很多家長都開始給亞特拉斯的教務處寄吼叫信，抗議他們不制止學院內部的霸凌行為，表示要向聯盟申訴……你就說，我們要不要接納這個學生吧！按照亞特拉斯那邊的意見，這是一位非常符合‘邊緣’特質的學生。”
“但他也是一位非常虔誠的信仰者，完全符合亞特拉斯的收錄標準！”影子貓怪眼一翻：“別人把邊緣學院當成垃圾桶……難道你也要把自己的學院當成垃圾桶嗎？主動接納與不得不接納，是兩碼事！別在這種破事兒上當爛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