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還沒有離開冰原。
就察覺到了一絲命運線的波動。
他眼底泛起一絲淡紅，順著被擾動的維線看去，目光最終定格在兩個場景上——克勞利家族的使者拜訪基尼小屋，表示愿意向邊緣學院提供一座高規格的重點實驗室；海妖與巫妖們合作，將漩渦號的遺骸送去了布吉島。
前者跪的干脆利落。
后者雖然腿腳同樣麻利，卻終究還維持了一丟丟的體面——在移交漩渦號時出現在布吉島外海的諸多大妖魔就是證明，它們似乎想以此證明自己并非毫無還手之力，這次交還戰利品只是出于對傳奇的尊重。
“——你剛死透，家產就被瓜分的一干二凈，打拼這么多年又有什么意義呢？”
鄭清握著銀色的懷表，舉到面前，感慨的看著上面多出來的一些復雜華麗的符文。銀白色的表鏈搭在他的手腕上，緩緩游走，摩擦出細微的、愉快的聲音。
剛剛飽餐一頓后，整塊懷表似乎都煥發出了新的活力，鄭清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它躍躍欲試的，想要修正時間的想法。同時，他也有種清晰的感覺，自己使用這塊懷表撥弄時間會變得更加容易。
“咳，你知道——”
黃花貍輕輕咳嗽了一聲，剛剛開口，鄭清就知道它想要說什么。
“當然，”年輕的傳奇低笑一聲，將懷表收進口袋里：“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脆弱，也是最頑固的概念，不要輕易修正它……我不是小孩子了。”
黃花貍滿意的翹起尾巴，用尾巴尖擦了擦嘴。
兩只黑寶石貓從鄭清的帽兜里爬出，在他的肩頭嬉戲著，花貓的目光追隨著兩只小貓的動作，似乎很隨意的問道：“——那接下來，第三把火，你還燒嗎？”
這一次，鄭清多沉默了一會兒。
新官上任三把火，原先他只是有個模糊的方向——在聯盟里挑個找茬的老家伙立威，在妖魔中找個跳脫的家伙立功，在學校搞個合適的項目立言。
但正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還沒來得及動手，學校外面就有人巴巴著送到他手邊，原本他打算立威的對象是月下議會的卡倫家族——這個位于新大陸的吸血鬼家族與歐羅巴的吸血鬼們關系算不上融洽，族里有個傳奇，又跟自己有一些因果，恰巧花貓也查到卡倫家族有個非法實驗室，拿來立威在合適不過了——但克勞利家族卻在這時蹦出來給吸血鬼們擋了一槍。
克勞利家族身后是黃金黎明協會，名聲也很糟糕，拿來立威效果同樣不差。
只不過收拾了克勞利家族后，現在鄭清就有了兩個選擇。
或者重新找個由頭收拾卡倫家族，或者跳過它們，回學校給自己‘立言’。
思忖片刻，年輕傳奇緩緩開口：“——燒肯定是要燒的。出來做事，沒道理半途而廢。只不過燒在什么地方，我有些拿不準。”
“你打算放過卡倫家族？”
花貓立刻就領會了鄭清的未竟之意，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頗為不滿的抖了抖耳朵：“卡倫家的那個米什么公爵，又是傳你的謠言，又是勾搭你家君君，還三番五次覬覦你身上的禁咒……放著他們不收拾，等著過年嗎？”
這么聽起來，卡倫家族確實糟糕透了。
但鄭清不是一只貓，他現在兼顧兩個不同的身份，不能憑一時喜好去做事。就像‘立威’這件事，做一次是立威，做兩次，就會讓人人自危——已經對巫師議會動手后，如果他再與月下議會發生齟齬，那他在整個聯盟就會陷入半孤立的狀態，這是非常不明智的。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我們時間還多得很……以后總能找到收拾它們的機會。”年輕傳奇最終下定了決心，嘆了一口氣：“——所以，回學校吧。”
回到布吉島的一瞬間，鄭清就察覺到第一大廳的位置有數道熟悉的傳奇氣息沖霄而起，他定睛望去，見云層下有打坐的巨猿，有翻滾的火鳳，有盤踞成塔的狼首蛇身的銀色生物，還有一朵盛開的蓮花。
這些屬于傳奇的氣息在更高的維度顯化成型，低階巫師們卻是看不到的。
鄭清還沒來得及開口。
隨他一齊回島的花貓就嗷一嗓子，蹦了起來：“——我尼瑪！下馬威哈？！怎么，想用人多欺負人少？小青，并肩子上！”
青色的小蛇悄無聲息的滑下年輕巫師的耳朵。
鄭清左手按住跳起來的花貓，右手撈起剛剛滑落的青蛇，安撫道：“別激動，祂們就是打個招呼……以示鄭重罷了。”
說話間，他的身上也有一道紅氣沖霄而起，紅氣之上纏繞著一條粗大的鎖鏈，還盤踞著一條青色異龍與一頭花皮的大貓。
學校的守護法陣乖巧的收斂著陣勢，沒有對他造成任何阻滯。
紅氣徑直落在了第一大廳之中。
禮堂里。
平日四周敞開的門廳此刻都緊閉著，偌大的空間，只有寥寥四道身影——老姚、愛瑪教授、若愚老人，以及石慧女士。
“——我以為有關部門的人也會來。”
年輕的傳奇笑嘻嘻的與幾位教授打著招呼。
老姚抱著胳膊，咬著煙斗，瞅著趴在他肩頭的花貓與青蛇，笑的有些高深莫測。愛瑪教授板著臉，一語不發。若愚老人一如既往，表情沉靜。
反而已經不在第一大學擔任職務的石慧女士，說起話來沒有太多顧忌。
“——有關部門不會干涉學校的日常事務，這是規矩。況且，有關部門的三巨頭，唔，加上你，現在是四巨頭，祂們之間平日里也是互不干涉的。”
石慧好奇的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簡單解釋著，似乎一點兒也不好奇他之前做那些事情的緣由，也沒打算讓他補交什么任務報告，徑直反問：
“——所以，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唔，我想著，學校幾個學院不能一直這么分裂下去了……要不要開設個‘融合班’，試著讓大家坐在一起上課？”
鄭清丟出了早就生出的一點想法，左右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