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步行街已經有了幾分周末的氣氛。
尤其現在正處于一個學期中最舒服的一段時間——期中考試已經結束,期末考試還沒有到來,暮春夏初,天氣也極為妥帖——所以,雖然只是周五中午,出來逛街的年輕巫師卻并不比周末少太多。
鄭清腿上掛著甲馬符,匆匆來到步行街九十九號店。
也就是布吉島上的三有書屋。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誰肯定能抓到那條‘小蛇’,只能是這家店的老板了。
話雖如此。
“老實說,其實我一直不太贊同你跟那條蛇之間有什么瓜葛的。那條蛇太大,你把握不住。”
黃花貍終于意識到眼前這塊牛皮糖的黏糊勁兒了,嘆著氣,語氣有些煩躁:“它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你擔心它?既然你也知道它的身份,就該清楚,拉萊耶不會允許自己的進階出現一丁點兒瑕疵。在祂的執念徹底被消磨殆盡之前,就算老頭兒不管,祂也會從沉睡中醒來,把它給你抓回來的。”
“我?不可……”
上次見到這只花貓,是他生日的時候——不多不少,恰好十天之前——所以算不上‘久違’,只不過那天是黃花貍主動來見他的。如果按鄭清在書店里見這只貓的時間來算,他們已經許久沒有見面了。
“是!”花貓扯平耳朵,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一開始我不就說了嗎?”
“你知道那條大青蛇的身份嗎?”
果不其然,聽到男生的問題,花貓愉快的翻了個白眼。
他一邊擔心自己‘弄丟’那條大青蛇惹出什么麻煩,一邊又不喜歡它重新來當自己耳朵里的‘租客’——尤其那顆蛋來的不明不白,始終讓人心底不安。
“你在那里發什么呆?”
黃花貍眨了眨眼。
“你不知道?”它似乎很驚訝:“——聽老頭兒的意思,拉萊耶那道執念能想出這個脫身法子,還是你告訴祂的!”
說到這里,黃花貍瞇了瞇眼,嘴角的胡須向下垂落:“——但老頭兒說,你倆現在互相需要,是一段非常安全的關系,嘖,這話聽著怎么這么怪!總而言之,當它不需要你的時候,你應該已經成長到它不能把你怎么樣的時候了……所以,不要整天胡思亂想,先老老實實從學校畢業再說其他!”
“那……”他心煩意亂著,還想說點兒什么。
因為他在三有書屋的門口,看到了一個不算久違的身影。
這花貓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臭,瞥了一眼愣在不遠處的男生,頗為無聊的打了個哈欠:“——我就是來傳個話兒的!答案是‘是’‘知道’‘不用’。”
它的臉上露出酸酸的表情。
然后他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等等!”男生忙不迭喊道:“你知道我要問什么?”
仿佛有人奪走了懷里的小魚干。
“所以,住在我耳朵里的那條大青蛇,變成了蛇蛋,然后今天早上它又趁我睡覺的時候破殼跑了?”鄭清沒有理會黃花貍的鄙夷,自顧自抓緊時間,重新梳理了自己的問題。
他卻沒抱什么希望,甚至已經準備好看到那面緊閉的櫥窗里堆積著厚厚的塵土了。但有的時候,人們就是喜歡做一些明知道沒有結果的事情。
黃花貍。
“我需要擔心它亂跑嗎?”他飛快的丟出了第三個問題。
“不用!不用!不用!”
男巫忍不住無聲的笑了笑,收回視線,看向隔壁的隔壁。
年輕巫師的臉蛋兒皺成一團。
黃花貍再次抬起爪子,示意男生閉嘴。
鄭清語氣帶著幾分謹慎,似乎擔心花貓不知道這件事的重要程度——同時心底暗暗發愁,倘若它真的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旁敲側擊告訴它,住在自己耳朵里的大青蛇就是禁魔節那天嚇到整個布吉島的大蛇。
為了避免又歧義,他特意描述的非常死板與詳細。
“那個蛋到底怎么來的?”鄭清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問蠢了,但此時他必須說點兒什么,把這貓留下來。
說罷,尾巴一甩,似乎就要轉身離開。
“多新鮮!”
鄭清看去的時候,漢克正背對著門口,似乎在向客人介紹著什么,一條蓬松的大尾巴胡亂的被他系在腰間,尾巴尖在陽光下有氣無力的耷拉著,有些干枯分叉,已經全然沒有了鄭清第一次見它時的‘青丘范兒’。
鄭清張了張嘴,然后又閉上——既然這貓知道那條蛇的來歷,后面的事情就好說了。
黃花貍抬起爪子,撓了撓耳朵,臉上露出一絲惡意,嗤笑道:“——你是不是想聽我說這三個字?嘁……不就是相柳吞噬Cthulhu后殘留的那絲執念么?唔,祂現在叫什么來著……拉萊耶,對吧!”
“不知道。”
路過步行街九十七號——也就是D&K的門牌號——的時候,他朝店內瞥了一眼,因為耳朵兄弟進邊緣學院上課的緣故,店里現在人手稍微有些緊張,原本只負責會計工作的漢克也不得不走出柜臺,開始招呼起客人。
它停下腳步,蹲在地上,頗為矜持的抖了抖胡須,尾巴優雅的圈住前爪:“——好歹我以前也當過傳奇,在這里多提醒你一句:不要用你那貧瘠的腦仁兒去揣度傳奇以上的境界。你們的視野根本不在一個維度!就像頭頂那顆太陽,你看上去是一顆太陽,但在傳奇眼中,它是‘一條’太陽……境界更高點的,說不定看到的是無數條太陽,甚至一片光明海或者無盡的黑暗。總而言之,你只需要知道你的問題再問出口之前,有的人就已經知道了。”
鄭清剛想否認,腦海中瞬間劃過一道閃電,前些日子被托馬斯拐走,躺在試驗臺上,與識海里大青蛇的幾句對話,尤其大青蛇最后那番略顯暴躁的話,瞬間浮現出來:
——我每次蛻皮的時候,痛的死去活來,也沒人給我打麻醉劑!我的未來注定被徹底磨滅,你關心過嗎?不,你沒有,你只關心你現在痛不痛!如果掉塊肉能讓我未來存在下去,我愿意把全身的血肉都從骨頭上剔下去!……唔,等等,血肉剔骨?唔……讓我想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