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自是不清楚他離去后發生的院長辦公室里的那些對話。
他自己的煩心事已經夠多了。
進入大二下學期第四周,天氣愈發暖和,三寒四溫之后,春天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徹底降臨。溫暖的天氣很適合狩獵,春天的氣息又激發了年輕巫師們體內的荷爾蒙,再加上對絕大部分二年級生來說,這是一個不需要憂慮注冊巫師考核,也不需要過分擔心升級考試的階段,所以自然而然,學生之間自發組織的狩獵活動便漸漸多了起來。
周三傍晚,宥罪獵隊久違的舉行了一次‘全體’會議。
之所以給‘全體’打了引號,是因為這次會議上鄭清與蔣玉出于眾所周知的原因缺席,而由蕭笑與李萌代替兩人參會,所以只是理論上的全員列席。
直到晚上回了宿舍,鄭清才知道這次會議通過的具體事項。
“我怎么不知道獵隊要參加什么私人獵賽?”這是他從蕭笑手中拿到會議紀要,草草掃過后嘴里冒出的第一句話。
“現在你知道了。”博士很淡定的回答道。
鄭清吸了吸鼻子。
不知是不是因為春天花粉較多的緣故,他感覺最近鼻子總是不太舒服。當然,也不能排除因為學業壓力過大導致過敏性鼻炎。
他接過小精靈們遞來的熱毛巾,敷在臉上,頓時感覺鼻子輕松了許多。連帶著,眼睛周圍的疲憊感也消退不少,讓他思緒變得清晰了許多。
“你們說的這個私人獵賽是星空學院姜槐組織的那個嗎?”他腦海里立刻回憶起每周一早上坐在自己旁邊的藍袍子話癆。
“是。”
“預計什么時候開始?”鄭清問話的同時,心底已經計算了一下自己的閑暇,琢磨著倘若賽事安排在周日,自己或可以勉強參加一下。
“這周六。”蕭笑的回答永遠那么言簡意賅。
鄭清呼啦一下扯掉臉上的毛巾。
“周六?”
他睜大眼睛,看了一眼書桌旁忙碌的兩位舍友——博士在給他的竹簡法書擦油,胖子在審查校報的投稿——頓時想起自己不能參會了理由,心底那絲‘被拋棄’的感覺迅速消失,‘唔’了一聲后,吭哧著補充道:“……我的意思是,如果周六比賽,我跟蔣玉可能都沒有辦法參加……”
“已經在申請書上備注清楚了,”蕭笑抬起眼皮,目光從眼鏡框上方看向鄭清:“你們兩個這次坐獵隊候補席……席位還在林果與李萌后面。”
“那丫頭肯定高興壞了。”宥罪獵隊的隊長咕噥著,接過小精靈奉上的另一條熱毛巾,呼的一下重新覆在臉上。
“何止高興,她差點就蹦到會議桌上跳踢踏舞。”胖巫師笑呵呵補充道。
鄭清覺得自己身為獵隊隊長,不能表現的比某未成年小女巫更差勁。
“雖然不能參加比賽,”他絞盡腦汁想著自己能做的事情,話音因為毛巾的阻隔變得有些甕聲甕氣:“但如果有什么文案性的工作,我還是可以幫忙處理一下的。”
這是他下了很大決心才說出口的話。
校獵賽時他都沒有這么積極過。
只可惜他的這番表態沒有收獲任何熱情的贊賞,403宿舍里一片安靜,倘若不是有羽毛筆落在羊皮紙上的沙沙聲,鄭清簡直要以為屋子里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他再次扯下變涼的毛巾,丟給飄在旁邊的小精靈,盯向辛胖子。
“你剛剛說什么?”胖巫師后知后覺,抬頭看向獵隊隊長。
“文案性工作!”鄭清一字一句重復道。
“唔,”胖巫師遲疑著看了蕭笑一眼:“這個……這類事情不是一般都由博士負責嗎?況且這只是學生自己組織的私人賽事……”
“私人獵賽沒有那么多文字工作。”
蕭笑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眶,懶洋洋答道:“所以這次我們不需要提交三尺長的申請表,不需要填寫每個獵手三代直親的具體職業,也不需要像學校的春狩或冬狩那樣,接受學生會的道德審查……即便大部分時候,那些所謂的審查都是例行公事的走個流程。”
鄭清沉默了幾秒鐘。
他不確定‘一個獵隊隊長對私人賽事程序不清楚’與‘難得積極一次卻被潑冷水’哪一種情況更糟糕——或者說,兩個同樣糟心。
“啊,是這樣嗎?”
許久,他才想起自己似乎應該說點兒什么,視線躲開兩位舍友,落在一只正在半空中翩翩起舞的小精靈身上,吭哧道:“嗯,很好,非常好…那么我會給狐五寫信,提前批核一筆參賽費用,大家不用節省……”
“胖子……”博士拉長聲音,繼續用他那欠揍的懶洋洋的聲調喊道。
“咳,姜槐的預付款已經到了,同時一些常用耗材他們也會提供內部價的貨源。”胖巫師舉起手中的羽毛筆,虛空點了兩下,笑嘻嘻道:“……私人獵賽也是可以賣票的,而且還會有獵獲、贊助、周邊、博彩等其他衍生收入…類似宥罪這樣正式注冊的獵隊參賽,都能提前拿到一筆‘參賽費’,足夠覆蓋基本開銷了。倘若賽事收入超過預期,賽后我們還能收到更多金子,所以這次不用公中撥款。”
鄭清深深吸了一口氣。
連續積極表態卻被接連潑冷水,即便在這個漸漸溫暖起來的季節也難免讓人感到不適。
“哇……這種,這種感覺……像是莫名受到排擠了是什么情況。”
宥罪獵隊的隊長大人干笑兩聲,舉了個很不恰當的例子:“仿佛你們在開會,而我卻掛在墻頭的那種感覺……嘶……這種感覺怪新鮮的,哈哈,還是第一次遇到。”
胖子眨眨眼:“嗯,你還是可以對大家說‘辛苦了’幾個字的。”
鄭清扯了扯嘴角,努力不露出那股沮喪的感覺:“這幾個字墻上的肖像一樣可以說……你們這樣顯得我這個隊長很廢誒。”
對于他的自嘲,蕭大博士沒有絲毫客氣。
“難道不是嗎?”
蕭笑重新把眼鏡戴好,端端正正看向某人:“不用說話,不用思考,不用出氣。你只需要像一副畫一樣丑丑的掛在那里,表示我們獵隊還有一個隊長,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獵隊會自己看著辦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