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嗎?”
女巫順著鄭清的視線看向自己手腕,隨手摘下,丟進男巫手中:“幾顆哈哈珠子,圣誕節的時候堂姐送我的小玩意……一種古老的煉金玩偶……如果在獵場上遇到比較棘手卻又不太厲害的對手時,把它們砸出去,能夠化成一個個煉金人偶,幫你糾纏住敵人。不過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它們對魔法抵抗力有限,遠遠比不上你那頭米諾陶。我甚至覺得毛豆都能一個打它們三個。”
鄭清晃了晃手心那幾顆澹金色的小圓珠,掂了掂,感覺有些分量,細細打量,它們看上去仿佛一個個蜷縮在一起開口大笑的小人兒。
難怪被叫做‘哈哈珠子’。
“真有趣,以前沒見過這種小東西。”他真心實意的稱贊著,同時順勢踢了一下腳邊那只聽到叫自己名字后,不知從哪里鉆出的毛茸茸的灰皮狗子:“……快點滾出去,別來這個店,小心被人捉去剝了皮!”
這話絕不是危言聳聽,鄭清已經隱約感到臨近幾桌披著黑色斗篷的身影正向兩人腳邊的狗子身上投來好奇的目光。
毛豆嗚嗚著,歡快的搖著尾巴,繞著女巫轉悠了一圈,然后一熘煙消失在吧臺與墻壁間角落的陰影中。
“抱歉,忘了它的習慣了。”女巫眼中閃過一絲歉意,旋即愉快的補充道:“所以,作為賠償,這幾個哈哈珠子就送給你了……”
鄭清頓時感覺手心里幾個小珠子變得格外燙手。
“您的黃油啤酒,沒加糖!”多臂族侍者把兩個大酒杯推到女巫面前。
“謝謝。”
女巫接過杯子,轉頭看向一臉糾結的男生,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你去跟男生們玩兒吧,別讓他們在背后悄悄罵我。”
“我……”鄭清張了張嘴。
“我暫時用不到這種小玩意兒,但你過兩天狩獵的時候或許能用到。”女巫徑直打斷男生試圖拒絕的話,補充道:“聯盟給注冊獵隊的指定任務都不簡單,即便宥罪是在校生組成的獵隊……如果覺得過意不去,給我的春節禮物豐厚一點就可以了。”
鄭清張開的嘴慢慢閉上,用力點了點頭。
女巫微微一笑,擺擺手,轉身悠然離去。
咳咳。
幾聲刻意壓抑的低聲咳嗽讓年輕公費生回過神,鄭清的目光戀戀不舍的從女巫背影上挪開,看向某個發出噪音的家伙。
“你需要一點止咳糖漿嗎?”他滿臉不悅。
蕭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很有禮貌的拒絕道:“謝謝,我感覺好多了,暫時不需要……倒是你……雖然很抱歉,但我剛剛隱約聽到春節兩個字……你是打算完成任務后跟班長大人一起過年嗎?”
聯盟指定的獵隊任務還沒確認,談完成任務未免有些奢侈。
“偷聽是個壞毛病,尤其對占卜師們而言。小心晚上睡覺后耳朵流膿。”鄭清瞥了他一眼,舉起手中酒杯,小呷了一口:“……至于過年什么的,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不論是或者不是,我都建議你過年的時候躺在校醫院,就像去年暑假那樣。”
蕭大博士扶了扶眼鏡,非常誠懇的給出了自己的意見:“否則,我擔心年后開學,我們獵隊就要換隊長了……你跟班長過年,會被人暗殺的。”
年輕公費生嗤笑一聲,有些不以為然:“哪有那么嚴重!大過年的,那些狂熱粉也該消停幾天吧……而且我跟蔣玉只是朋友之間……”
“這話你跟我解釋沒用。”
蕭笑翻了個白眼,用最簡潔的話提點道:“另外,今年正月初一恰好是公歷二月十四日情人節,別告訴我你沒看過老黃歷。”
鄭清聞言一怔,頓時想到自己之前承諾過的‘豐厚禮物’,不由低聲咒罵了一句。這意味著自己過年的時候至少出雙份血。
矮個子男巫顯然錯誤理解了什么,踮起腳尖,憐憫的拍了拍鄭清的肩膀。
“想開點……”
“聯盟指定任務確認了嗎?”
鄭清岔開話題,不欲在與誰過年的問題上糾纏,想到剛剛蔣玉提了一嘴的事情:“我記得你上周就給學校獵委會提交了宥罪的相關材料了吧……聽說有的時候學生獵隊也會遇到很麻煩的任務?”
“唔,今天周三,最遲周五之前我們應該就能收到通知。”蕭笑掐算了一下之后,補充道:“……然后我們大概有兩到三周的時間去完成任務。確實,雖然按照學校與聯盟之間的協議,在校生組成的正式獵隊,在任務選擇與難度上都有很大商量的余地,但有的時候,學校為了維持某種‘口碑意義上的公正’,會刻意為學生挑選更困難的任務……尤其我們宥罪大部分成員還是屬于九有學院。”
九有學院的精神就是公正與平等。
鄭清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舉起手中的酒杯:“但愿一切順利。”
“一切順利。”蕭笑與他碰了碰杯子。
“對了……你會給司馬送什么禮物?過年的時候。”鄭清一口干掉杯子里的溫酒,臉上再次升起兩坨紅暈,不自覺的回到了之前的話題。
“一束花總是少不了的。”蕭笑語氣也有些不確定:“至于其他的……看情況吧,希望這次狩獵任務里能淘換到點兒好東西。”
鄭清捏了捏手心里那幾顆尚帶有一絲溫熱的哈哈珠子,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然后摸出一張信箋以及一支羽毛筆,匆匆寫下一張備忘錄。
備忘錄被他折成一只澹綠色的紙鶴,塞進灰布袋里——這是他最近學會的一個新的小魔法技巧,可以把紙鶴當做備忘錄使用,它們會在預定時間到來的時候,準確爬出口袋,通過啄耳朵或其他方式,提醒巫師不要忘記之前的安排。
當忙完一切,回過頭,卻發現蕭笑正仰著頭看向天花板。
“你在看什么?”
“我看到了一只烏鴉,從二樓飛進了天花板。”蕭笑指了指自己的頭頂,鄭清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燭光點點宛如真實的星空,漆黑的天花板仿佛沒有實體,吞沒著一切,給人一種遙遠、寂寥的感覺。
他并沒有看到蕭笑說的那只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