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周六。
辛胖子罕見的早起了一次,洗漱之后直奔步行街。鄭清與蕭笑的早課還沒有做完,胖巫師就帶著早點與散發油墨香氣的新出爐報紙找到了兩位同伴。
“我就知道!”
胖乎乎的校報記者把手中報紙抖的嘩啦啦作響,滿臉不忿:“……貝塔鎮郵報都是一群沒卵子的慫瓜,沒有一丁點兒職業道德!要么就別刊,要么刊出去就硬氣一點兒……哪像現在,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翻臉就把自己的唾沫重新咽進肚子里!”
這話聽著怪惡心的。
鄭清皺著眉,伸出兩根指頭,捻起辛手中那份報紙。
貝塔鎮郵報最新一期,頭版用非常醒目的黑框在角落里刊發了一個豆腐塊——
“九月十一日(農歷七月廿三,己丑年癸酉月己未日)晚九時四十分許,在第一大學部分校區教學樓有身份不明的巫師散發報頭為‘貝塔鎮郵報號外’的材料。經郵報編輯部與各有關職司溝通,確認該材料非貝塔鎮郵報刊發,材料內容與事實不符,郵報從未增發此號外。望廣大同學不信謠,不傳謠,提高虛假信息辨識能力,積極配合校方追索侵犯郵報名譽與正當權益的非法巫師,特此聲明。貝塔鎮郵報董事會(公章)貝塔鎮郵報編輯部(公章)二零零九年九月十二日(農歷七月廿四,己丑年癸酉月庚申日)”
“嚯,這反應速度。”
年輕公費生屈指彈了彈那篇豆腐塊聲明,嘖嘖稱贊:“我原以為郵報這樣的大公司反應速度會向雷龍靠攏……一針扎下去隔三五個月才會有反應。”
“你說的應該是傳說中身長數百萬里的燭龍,而不是雷龍。”蕭大博士非常認真的分析道:“雷龍反應速度雖然稍慢,卻也不至于要三五個月。”
“領會精神,領會精神。”鄭清擺擺手,不欲與博士在這個話題上爭辯,轉而看向辛:“你去買報紙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什么新鮮的傳言?”
“還真有!”
胖巫師把手中裝著早餐的紙袋遞給同伴,左右張望著,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壓低聲音道:“據街上說,那份號外是郵報的幾個臨時雇傭員工在非工作時間偷偷印制的,當然,這種說辭沒有得到郵報官方確認……”
“又是臨時工!”鄭清頗為無語:“他們就沒有更好的理由了嗎?”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胖巫師打斷公費生的感嘆,稍稍加快語速:“重點是,據說那些臨時工屬于北區,是郵報從貝塔鎮北區雇傭的……因為人工費便宜,最近很多地方都在招募北區巫師。”
涉及北區,自然就會涉及科爾瑪學姐。宥罪獵隊幾位男巫與那位新晉大巫師關系不錯,聽到這里,態度立刻嚴肅了一些。
“確認是北區巫師嗎?基尼小屋的?”
“不確定……傳言么,怎么可能說那么清楚。”
“科爾瑪學姐不會那么蠢,在這種時候找老姚的麻煩。”
“她確實不蠢,但她下面那些玩青蛙的巫師可不見得多聰明。”鄭清下意識想起上學期在北區巷子里遇到的那名北區巫師。
他的名字鄭清已經忘記了,但他當時獻祭同伴、召喚邪惡存在的瘋狂行徑,直到現在都令年輕公費生心有余悸:“……我一直覺得科爾瑪學姐折騰出的那個獻祭施法有些偏。如果每次施展魔法都需要汲取無辜的生命,施法者肯定會被影響,變得偏激、古怪。”
“北區那些巫師原本就很偏激。”說到這個話題,去年做過有關北區巫師深度報道的辛胖子更有發言權,他搖搖頭,重重的嘆了口氣:“沒有科爾瑪學姐,他們會膜拜更加邪惡的生物、舉行更加殘忍的儀式……因為只有掌握一定的魔法,才能平安的走出沉默森林,才能安穩的在這個島子上呆下去。”
“就應該允許他們離開布吉島。”鄭清不假思索道。
蕭笑扶了扶眼鏡,心平氣和的問道:“那么《巫師法典》怎么辦?大巫師會議通過的隱匿法案怎么辦?戲法師雖然法力非常微弱,但終究是擁有法力的群體,他們進入白丁社會,毫無疑問會造成另外一種災難……這是大占卜師們反復確認過,很多魔法史專家都窺伺過那些災難性的時間線。”
“災難?”鄭清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一群戲法師?”
“一群擁有《法典》規定巫師身份、有能力獲得巫師傳承、有法力的戲法師。”蕭笑糾正道:“我曾經聽過一個很簡單的推論……戲法師進入白丁社會,很容易獲得財富與地位,這意味著強大的權力。擁有權力后,他們會很自然的追求更高級的‘需求’,比如長生、比如不老、比如不死。”
“如果是一群普通人,追求那些虛無縹緲的概念,最多勞民傷財、上當受騙。但他們是巫師,一群真正的巫師,他們會用白丁們的靈肉——真正的血肉與靈魂——取悅星空深處或者某些更邪惡的存在,來實現他們的愿望。”
“這不是臆想,而是必然會發生的事實。”
想到那些恐怖的畫面,令鄭清不寒而栗,原本對聯盟管控北區巫師的些許不滿頓時煙消云散。
他從紙袋里拿出一個肉包,惡狠狠的咬了一口,滾燙的肉汁燙的他眼淚花花,視線也變得模糊了許多。
“校報呢?”
男巫抹著眼淚,似乎想起什么,轉頭看向胖巫師,一邊嘶著冷氣,一邊含含糊糊問道:“校報不打算就那份號外的事情說點兒什么嗎?既然你那么有‘職業道德’。”
“那號外又不是我們刊出去的。”
在這件事上,辛胖子表現的格外‘機靈’,他沖鄭清翻了個白眼,從紙袋里撿起一個肉包,一口整個兒吞了下去,聲音同樣變得含糊了起來:“……我估計校報也會前后腳發個聲明,嚴厲譴責一下那些搗亂的家伙。”
“我以為你會努力求證一下那份號外透露的事情。”鄭清吸溜著豆漿,笑瞇瞇的看著胖巫師。
“我又不傻。”辛撇撇嘴,又揀起一個肉包,塞進嘴里,惡狠狠的嚼了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