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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短暫的交匯，然后那女人就快速低下頭去，從她的眼神中，王燁看到了非常復雜的情緒變化，同時王燁非常確定，這個女人是認識自己的。
那一刻，王燁忍不住皺眉，心中疑惑升起。
“怎么回事兒，看起來就像個怨婦？”
“難道她家男人想去紅星聯合體上班，審核沒有通過？”
“還是最近征地，征到她家的地了她不愿意，所以來李主任這里告御狀了？”
“不應該啊？農轉非還有不愿意的？不過事無絕對，說不定人家就是故土難離，就喜歡種地，不喜歡吃商品糧，又或者是祖墳在農田里，所以不愿意？”
“但是她看起來細皮嫩肉的，手也是白白嫩嫩的，打扮的也還挺時髦，整體非常體面，看起來也不像是農村人啊？”
“長的這么漂亮，難道是哪個兔崽子惹下的風流債？有可能！非常有可能！”
“瑪德，你小子死定了，等著瞧吧！”
那一刻，王燁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的思緒和想法，表情也變得銳利了起來，畢竟現如今這個時代可不是幾十年后的未來，大家思想還沒有那么開放，別說是婚外情這一套，哪怕雙方都是未婚，最后把姑娘肚子搞大了，也是大麻煩。
要是全都自愿而且雙方父母能夠談妥結婚條件，速度結婚也就算了，稍微有點扯皮、推諉責任、甚至是始亂終棄，那真的可就完犢子了，蹲監獄都是輕的，搞不好是有可能吃槍子的，因為這可是流氓行為。
而且王燁之所以這么想，也不是無緣無故的。
隨著紅星聯合體的規模越來越大，紅星聯合體的員工收入也越來越多，導致了那些年輕人們在婚姻問題上“眼高于頂”，女生們自然就不用說了，一般要求對方必須是聯合體的職工，否則根本不考慮，但是紅星聯合體畢竟是搞工業生產的，內部肯定是男多女少，男生們雖然也想找聯合體內部的姑娘，可是因為男女比例問題，自然不可能人人都能找的上聯合體內部的，于是只能通過媒婆、親戚、朋友等渠道，從外面找。
而從外面找，他們對于女方的第一要求，居然是漂亮！
沒錯，就是漂亮！
因為錢，他們自己掙的足夠多，社會上的女方掙多少，對于他們來說也不值得一提，至于工作就更不用說了，絕大部分情況下，如果聯合體的青年男性，找了一個外界的女性談對象并且結婚了，那么聯合體大概率會解決配偶的工作問題，因為目前聯合體依然屬于人員整體缺少的情況，對于基礎工人的需求很大。
至于是不是農業戶口那就更無所謂了，因為只要嫁入紅星聯合體，立刻就能農轉非，也就是吃上商品糧。
總之，正是因為這些情況，導致聯合體的適齡青年男性在相親市場上屬于熾手可熱的狀態，媒婆眼里的“優質資源”，但問題是，這樣的人很少真正流出到相親市場，而每一個流出的，基本上都能好好的挑揀一番，然后抱得一名女嬌娘。
這么一來就能發現。
如果真的有紅星聯合體的小伙子想要忽悠一個漂亮小姑娘，簡直不要太容易！
與此同時。
就在王燁心里越想越氣的時候，那秘書也注意到了走進來的王燁。
“王廠長，您怎么突然來了啊？”
“快！快請坐！”
“領導是去市委開會了，早上八點就走了，估摸一會兒就回來了，您坐著喝口水稍等一會兒，估計很快就回來了。”
那秘書看到王燁之后，整個人表現的非常開心，滿臉笑意語調熱情的邀請王燁坐下，同時開始忙碌著給王燁泡茶，而且從他的動作不難看出來，他泡的也不是李主任日常喝的普通茶，而是留著待客或者有領導來時，喝的好一點的茶葉。
原本王燁看到李主任不在，準備寒暄兩句就離開的，但是現在猜到這個女人可能和紅星聯合體有關，于是王燁覺得自己不能走，得等等李主任回來。
想到這里，再加上這位秘書也比較熟悉，所以王燁也沒有客套什么，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行，那就坐會兒。”
王燁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女人旁邊的椅子走了過去，同時在這個過程中，王燁注意到那個年輕女人目光有些閃躲，似乎生怕被自己注意到她的存在，或者說怕和自己對視一般，那一瞬間，王燁心中更是篤定了剛才的那個猜測。
肯定是聯合體內部不知道哪個兔崽子惹下的風流債，實在是沒辦法了才跑過來李主任這里告狀，結果好巧不巧的遇見了自己，嚇得都不敢說話了，一副委屈巴交的模樣，自己作為紅星聯合體的廠長，必須得主持公道啊！
就在王燁越想越生氣的時候。
果不其然，還不等王燁的屁股落下，那女人就站了起來，同時低聲細語的說道：
“董秘書，那我就先走了。”
聽到這個女人這么說，那董秘書遲疑了一下，然后看了看王燁說道：
“小云啊，要不你再等等？”
“領導馬上就要回來了。”
感覺自己可能已經猜到了真相的王燁點了點頭，笑著附和說道：
“沒事兒，你等你的，我等我的。”
“咱們兩個不影響。”
那一刻，王燁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今天必須搞清楚，這個女人是什么情況，是不是和紅星聯合體有關，如果真的是自己猜的那樣，那自己必須得拿出來態度。
隨后，在王燁和董秘書的注視中，只見那個年輕女人遲疑了一秒，最后還是下定了決心，微微點頭坐了下來。
等那個女人再次坐下之后，董秘書看著王燁關切的問道：
“王廠長您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兒嗎？不行我就給市委那邊打個電話說一聲。”
對此王燁擺了擺手笑著說道：
“不用，我沒什么事兒。”
“就是要去造船廠，想起來很久沒有見過李主任了，心里還怪想的慌，所以就順路過來看一看。”
聽到王燁這么說，頓時那秘書恍然大悟，忍不住一邊笑一邊點頭說道：
“待會兒主任回來看到您在，肯定特別高興。”
“因為昨天主任還念叨您來著，說自從您從非洲回來之后見過一次，已經好久沒有見過您了，估計您最近也是忙的厲害，還琢磨要不要去咱們紅星聯合體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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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今兒您就突然來了，這也太巧了！”
對于秘書的這個說法，王燁略帶調侃的笑著說道：
“嗨，我最近還老是琢磨著這事兒呢！”
“我心想難道我們紅星聯合體這是被領導給忘了？去年的時候，領導隔三差五就要跑過來視察一趟，怎么到了今年，這都已經快六月份了，距離上次都已經過去了這么長的時間，領導都不來我們廠子里看看？不會真的被忘了吧？”
“這不是今天忍不住了，趕緊過來瞧瞧，究竟是個什么情況。”
此話一出，那秘書直接繃不住了，笑得那叫一個開心，飛快的擺了擺手說道：
“王廠長您這話說的，領導怎么能是忘了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啊！主要是擔心聯合體和您可能都太忙了，去了之后可能會添麻煩不是？”
“您放心，我一定把您的話轉告領導，未來多去！多去！”
這位秘書之所以這么開心，原因其實很簡單。
目前的紅星聯合體已經是部委直屬的國家重點企業了，而王燁的行政等級也是水漲船高大的嚇人，用一個簡單的例子來形容就是，假如某一天西工大為了保密，整個學校搬遷到了西部的一個小村莊，那究竟是校長的等級高，還是村長等級高？
其結果是不言而喻的。
而現如今的紅星聯合體在云臺市就是這么一個地位，整個云臺市上上下下都在想方設法的為紅星聯合體服務，然后云臺市能一定程度上享受紅星聯合體帶來的好處，最簡單的比如外匯和稅收，云臺市是能沾光的，但是雙方已經沒有了從屬關系。
換句話說，現如今的王燁如果不認李主任這個曾經的老領導，甚至是不給市里的領導面子，那誰也沒話說。
而這位秘書之所以高興就是因為如此，王燁并沒有因為“飛黃騰達”而表現出來什么倨傲的態度，甚至從剛才的話里，表示還是認可工業局這個“服務者”的，甚至也認可云臺市工業局是上級領導，那秘書心里自然是高興的。
“沒忘就好，那我可就徹底放心了。”
“而且領導沒事兒就去唄，去看看我們紅星聯合體現在變成了什么樣子。”
“董秘書，說實話我可不是吹牛皮，現在我們紅星聯合體那可真是一日三變，別說是和去年相比，哪怕和一個月之前相比，那也是大有不同啊！”
最后，王燁笑呵呵的如此說道，現在紅星聯合體雖然不歸工業局管理了，但是畢竟紅星聯合體還在云臺市這塊地方，很多事情還是需要和市里以及工業局溝通協調，所以工業局雖然不算是直屬的上級領導了，但是也還算是領導部門，客氣點沒什么壞處。
畢竟真心誠意的幫你做事兒，和滿腹牢騷的幫你做事兒，是完全不同的。
更不用說，其實對于李主任這個人，王燁還是非常認可的，當初自己來到紅星機械廠的時候，李主任給了不少關照，如果不是這些關照，自己開展工作也不可能那么順利，紅星機械廠也不可能發展的這么快，所以王燁于公于私，也不能翻臉不認人。
聽到王燁這么說，董秘書笑著點頭附和說道：
“王廠長，您這話說得可是一點不夸張。”
“其實前段時間我們去淶陽了，哎呦我的老天爺，認不出來，根本認不出來！”
“尤其是縣城周邊，我眼睛都看直了，簡直就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和記憶中的模樣沒有一點相同的地方”
就在這時，突然敞開的房門外，樓道的遠處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頓時董秘書的話音一滯，趕忙站起來說道：
“領導回來了！”
果不其然，幾秒鐘后李主任那張熟悉的臉就出現在了門口，同時隱約能看到，他臉上帶著一絲疲倦的色彩，似乎剛才開會情況不樂觀，或者最近工作很累。
“哎呦，稀客！稀客！王燁伱怎么來了？”
“快快快，坐坐坐，小董，給咱們王大廠長泡茶，泡好茶！”
低頭猛走的李主任本來面無表情，在看到坐在那里的王燁之后，瞬間整張微胖的臉就生動活躍了起來，滿臉喜悅和笑容的看著王燁，同時對董秘書如此說道。
而董秘書則趕緊笑著說道：
“已經泡上了，那包您都舍不得喝的好茶。”
聽到董秘書這么說，王燁也是笑容滿面的調侃說道：
“哎呦，我就說這茶葉不一般。”
“原來是領導的存貨啊！”
就在王燁說話的時候，李主任也注意到了那個女人，在王燁的注視中，很明顯李主任遲疑了一秒，然后又看了看王燁，然后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
“小云你也來了好幾趟了，正好王廠長也在。”
“關于你的問題，咱們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當面鑼對面鼓的給你解決一下。”
聽到李主任這么說，頓時王燁心中越發篤定了剛才自己的那個猜測，同時臉上佯裝驚訝的說道：
“和我還有關系？已經來了好幾趟了？”
“什么事情啊？領導您直接給我打個電話不就得了？”
對于王燁這個說法，李主任表情變的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頭發說道：
“這個事兒，還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說。”
“其實小云就是云飛鴻的女兒，云飛鴻你記得吧？造船廠之前的廠長。”
“當初你們兼并造船廠的時候，造船廠不是進行過審計嗎？云飛鴻因為縱容下屬倒賣造船廠物資進去了，當時和他一起進去的不少。”
“不過這些事兒和小云沒什么關系，因為小云回來沒多久，她是大學生，濱海工學院畢業的，她和你一樣，也是主動請纓回來的，希望可以建設咱們云臺造船廠，只是沒想到，最后攤上了這么一檔子事兒，好好的前途全讓她爹給耽誤了。”
“說實話，這事兒也賴我，因為小云的身份比較敏感，所以我為了避嫌，當時就把她調到了檔案室。”
“小云在檔案室上了幾個月的班，大概是感覺沒什么意思，她也不想把自己的專業知識給浪費了，所以找了我幾次，想回造船廠上班。”
伴隨著李主任的解釋，王燁心中默默向那些被自己“冤枉”的聯合體青年們道了個歉，事實已經證明，這個女人和他們沒關系，而是和自己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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