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如果沒什么其他問題，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
“大家各忙各的去吧！”
伴隨著王燁的聲音，過年后的第一次大會，就這樣結束了，而從會議室出來的王燁，低著頭似乎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猛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唉！”
在椅子上坐下之后，王燁看起來頗有幾分煩躁的感覺，抓起一把瓜子就“咔咔咔”的磕了起來，哪怕今天窗外是藍天白云，似乎也無法改變王燁的壞心情。
“廠長，怎么了？開完會你就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難道是有什么不好解決的問題嗎？還是因為今天上班了？早上沒睡醒？”
不遠處，白亭玉一邊給王燁倒茶水一邊好奇的問道，王燁嘆了口氣，把瓜子皮扔進進垃圾桶，然后遲疑了一下解釋說道：
“其實也沒什么事兒，就是突然想到了一個故人。”
“嗯，就是故人，然后突然就感慨了起來。”
聽到王燁這么說，頓時白亭玉似乎聯想到了什么一般，同時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放下保溫瓶說道：
“哦哦哦！我明白了！”
“我就在隔壁坐著，廠長你有事兒直接喊我，那我走了哈！”
看到白亭玉的表情，王燁就知道她肯定是想歪了，不過白亭玉這個姑娘最好的好處就是，嘴巴非常緊，絕對不會出去亂說，否則也不會擔任值班秘書。
所以王燁也沒有叮囑其他的話，只是忍不住笑罵道：
“你明白個屁！去去去吧！”
“煩人！”
面對廠長“惡劣”的態度，白亭玉并不在意，也沒有再好奇詢問什么，只是笑嘻嘻的擺了擺手就離開了辦公室。
等大門關上，王燁再次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之所以心情突然不好起來，就是因為剛才開會時說到“農業技術人員”這幾個字的時候，王燁突然腦海中浮現出了一段記憶，然后想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叫莊炳滄。
他就是云臺市淶陽縣本地的人，出生于1957年，因為時代的緣故，小時候的他經常吃不飽飯，所以那時候的他，就立志要成為一名農學家，研究更加高產的糧食，解決吃不飽飯的問題，而得益于他的聰慧，隨后他一步一步的邁向了自己的理想。
在85年的時候，他就獲得了華夏農業大學的碩士學位，又因為當時國內關于小麥和水稻這兩種主要農作物的研究，已經有了不少大牛，各種成果時有涌現，所以他另辟蹊徑，選擇了國內研究尚且不足的大豆領域。
而大豆，也是重要的經濟作物，不止是可以用來榨油、豆粕還可以用于養殖，總之在農業領域非常的重要。
后來，他為了提高自己的科研能力，還背井離鄉去了德國深造，在此期間獲得了不少外國科學家和相關機構、公司的賞識，希望他可以留下來，但是他不忘初心，并不因為這些邀請、甚至是不菲的物資條件而心動，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回國。
回國之后，他去了吉臨省農科院工作，還擔任博士生導師，繼續主攻大豆領域，科研成果頻出，給國家農業事業發展做出了偉大的貢獻，享受到了國家特殊津貼，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已經算是國內最頂級的科學家了。
后來，在新世紀之后，淶陽農學院為了提高自己的科研水平和科研影響力，也知道有這么一位“老鄉”，于是發出了邀請，而莊炳滄先生也愿意支援老家建設，于是辭掉了吉臨省農科院的工作，回到了淶陽。
結果，意外出現了。
時間為02年，他遭遇了幾個“無業游民”小年輕的搶劫，為了保護公文包里的資料，中刀死亡。
“唉！”
想到這里，王燁忍不住嘆了口氣。
雖然這件事還未發生，甚至因為自己的出現，歷史的軌跡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比如現如今的淶陽，因為聯合體的存在，所以治安非常的棒，但是總歸，想起了還是非常的氣人，畢竟就算是把那幾個歹徒千刀萬剮，可如此重要的科學家，卻也回不來了啊！
“踏馬的！”
最后，王燁忍不住咒罵了一句。
不過在短暫的糾結之后，王燁就不再思考這位農業專家了，畢竟現如今的他，還在攻讀研究生，其實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歲，而且距離意外出現還有將近二十年，未來還有足夠的時間和方式去改變曾經的慘劇。
沉默了片刻之后，王燁拿起電話，撥通了云臺市工業局李主任的辦公室。
“喂？我是李剛！”
聽到李主任自我介紹的聲音傳來，王燁忍不住笑了下來，同時調侃說道：
“啊！我是王燁！”
此時此刻，伴隨著王燁的聲音，開年上班第一天的李主任，原本正坐在桌子前面喝茶水，頓時臉上浮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哈哈的說道：
“哎呦？稀客啊！王大廠長，大忙人啊！怎么想起來給我打電話啦？”
“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啊！”
確實正如李主任所言，王燁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工業局這邊了，原因無他，現如今的聯合體規模做的越來越大，動不動就是幾個億美元的生意，再加上都是涉外的活動，所以云臺這個小廟，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放不下這尊大佛了。
所以現如今的聯合體，雖然理論上來說，依然屬于云臺市工業局直屬、省國防管理辦公室協同管理，但是實際上就是，這兩個部門已經完全成了配合聯合體的存在，說白了他們只執行“支持和后勤”等工作，管理和他們已經沒有關系了。
那現在的聯合體究竟歸誰管理？
從本質上來說，是單位自己管理，從行政結構上來說，是部委直屬管理，畢竟目前聯合體的所有問題，都可以直接聯系部委來解決。
“嗨！您這話說的。”
“前段時間我們這不是忙嘛！您也不聯系我，我也不好叨擾您不是？”
“現在這不是剛過完年，剛上班第一天，我就趕緊給您打個電話，準備給您拜個年，說個新年好，應該不晚吧？”
“李主任，新年快樂，萬事如意，我給您拜年了！”
王燁和李主任的關系，那自然是不用說的，所以對于李主任的調侃，王燁接起來得心應手毫無難度，笑呵呵的如此說道。
“哈哈哈！你小子真的是！好好好！”
“過年好！你也過年好！你也新年快樂，伱也萬事如意！”
“現在別說咱們工業系統，全市的經濟都指望你們了，你們可得萬事如意，必須萬事如意，干什么都能成，發財！發大財啊！”
“哈哈哈哈哈！”
電話那頭，李主任哈哈大笑的聲音傳來，很明顯能接到王燁的拜年電話，讓他感覺非常的開心，畢竟此一時彼一時，半年前的王燁和現在的王燁，那可差的太多了，紅星機械廠的廠長和紅星聯合體的廠長，差著十萬八千里呢！
隨后，倆人問候了一下家長里短，簡單的寒暄了幾句。
“不過，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小子肯定有事兒。”
“有什么事兒趕緊說，畢竟我們工業局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給你們聯合體提供好服務工作，別客氣，該怎么說就怎么說！”
閑聊了幾句之后，電話那頭的李主任抽著卷煙，把事情拉回了主題，而王燁也毫不客氣的說道：
“其實我今天給您打電話，除了拜年的事兒，確實還有一件事兒。”
“這個事兒說小了，就是我們聯合體的食堂問題，但是說大了，關乎咱們整個云臺市、乃至魯齊省的發展問題、經濟問題、和民生問題！”
“不過，這事兒和咱們工業局雖然有關系，但是關系不大，我主要和您最熟最親，是找您給我當當中間人。”
伴隨著王燁的聲音，電話那頭的李主任倒吸了一口冷氣，咋舌感慨道：
“你小子現在一張嘴口氣就這么大嗎？”
“發展問題？經濟問題？民生問題？這可都是大問題！但是我想不出來，這些問題和你們聯合體的食堂有什么關系啊？”
“快，你給我解釋解釋。”
和李主任聊天就是這樣，令人愉悅而且輕松，王燁笑著說道：
“其實說起來也非常的簡單，這個問題就是農業！”
“更直白的說法，就是種地！”
面對王燁的這個解釋，李主任愣了一下，很明顯他還是沒有想清楚其中的關節。
雖然種地確實是和聯合體的食堂有關，也和經濟、發展、民生有重要關系，但問題是，種地這事兒自古以來就在進行，魯齊省更是農業大省，過去也在種地，未來還要種地，難道種地還能種出花兒來？種地難道不是一直就是那老一套嗎？
“我還是沒明白。”
李主任非常坦誠的如此說道，而王燁則娓娓道來的解釋說道：
“李主任，首先我闡明我們的意圖。”
“那就是接下來，我們聯合體要開始種地了，我希望您幫忙溝通一下市里和相關的農業部門，至于聯合體為什么要種地，您聽我細細道來。”
“種地這件事，其實有內外兩個原因。”
“從內因上面來說，隨著天氣的升溫，我們聯合體的第二輪擴建又要開始了，而按照我們的規劃，本輪擴建之后，整個聯合體的工人和家屬，總人數將會增加到十多萬人，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規模了。”
“而人多了，吃飯就成了問題，糧食是國家配給的，那沒什么好說的，但是這個副食品，光靠國家就不行了，甚至就算是我們掏錢，恐怕市里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吧？所以思來想去，我們決定還是自己干，種地！”
“不過，種地我們不種糧食，只種副食品。”
“未來可能會有瓜果桃李各種蔬菜，但是接下來上馬的第一個項目，其實只有蘑菇這一種品類。”
“而之所以確定這個品類，和外因有關系。”
“從外因上來說，是因為在去年我又發現了一條非常棒的商機，可以掙外匯，掙大錢的那種！”
聽到這里，李主任瞬間不淡定了，坐直身體問道：
“掙外匯？蘑菇怎么掙外匯啊？”
“據我所知，蘑菇這東西可不好保存，過去人們都是趁著下完雨的機會，去山里面采蘑菇，采回來就直接吃的，吃不完很快就爛了。”
“除非是曬干，曬成蘑菇干，但是外國人也喜歡吃蘑菇干嗎？”
對于李主任的這個說法，王燁嘿嘿一笑說道：
“那我不知道，我也不確定外國人喜不喜歡吃干蘑菇。”
“不過有一點我是確定的，那就是咱們的老大哥蘇聯、還有歐洲的那些國家，他們肯定是喜歡吃罐頭蘑菇的，所謂罐頭蘑菇，就是把采收的新鮮蘑菇清洗，然后經過一系列的處理，灌裝進馬口鐵的罐子里，做成罐頭進行出售。”
“而這一點，也是我說這事兒和咱們工業系統有關系但關系不大的原因，罐頭生產線確實是屬于工業系統的，不能說和咱們沒有一點關系。”
聽到王燁這么說，李主任的回復只有三個字：
“真嚴謹！”
而王燁則繼續自顧自的解釋說道：
“我之所以說，這事兒往大了說關乎咱們云臺市乃至整個魯齊省的發展、經濟和民生，是因為這一整套的東西，其實難度不是特別大，換句話說就是，這東西存在擴大規模的可能！”
“和我們聯合體這種搞技術的不同，我們的規模再大也就是那么大，但是這個東西如果搞好了，咱們全市乃至半個省的人都可以靠這門生意為生，獲得不菲的收入。”
“而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開個好頭！”
頓時李主任恍然大悟了，他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如果全市的土地，都能種上蘑菇，然后收割蘑菇送去加工廠，做成罐頭出口到蘇聯和歐洲掙美元，那可以想象，云臺市的經濟很快就會起飛的！
畢竟只要和外匯沾關系的，它就沒有一個不肥的！
而王燁之所以說的這么有信心，原因主要有兩個，第一個就是蘇聯和歐洲確實很喜歡吃罐頭，他們和國內不同，國內認為罐頭里面有防腐劑，屬于不健康的食品，而他們則絲毫沒有這種認知，對于吃罐頭是習以為常的。
至于蘑菇罐頭，更是他們的心頭好，因為西餐里面蘑菇的存在感非常強，就比如雙孢菇，王燁就準備先搞這玩意兒，生長快產量高周期長，西方人也愿意接受，裝進罐頭里嘎嘎就是賣，絕對是暢銷蘇聯和歐洲的好產品！
其次，除了蘑菇以外，蔬菜、水果、乃至主糧也是未來的重點，這也是第二個原因。
在正常的歷史上，魯齊省的蔬菜種植業就是鼎鼎大名的存在，供應了大片的北方地區，產量高品質好，就比如壽咣，那邊到處都是大棚，一年到頭不分春夏秋天，每天都有大量的新鮮蔬菜出產，然后供應全國各個地區，至于水果和主糧，魯齊省本就是農業大省，那產量自然也是毋庸置疑的。
而王燁信心就來自于此，既然曾經的歷史中，魯齊省能把農業和蔬菜水果種植業搞起來，那么這一次，有了自己的先導目光、以及大量的資金投入，那就更能搞起來，而且一定可以搞的比曾經歷史中的更好，規模更大，產量更高，利潤率更驚人！
畢竟，過去主要內銷，這一次可是要主攻出口，掙美元的！
至于最后，這些罐頭和蔬菜水果會流向哪里？
歐洲當然是一個方向，但是更多的，王燁希望把它們賣到老大哥蘇聯去！
因為蘇聯這個國家，囿于國家所處的地理位置比較寒冷、以及發展策略等原因，其實從立國之初就存在一個極大的問題，那就是他們雖然是土地面積大國、是產糧大國，但是因為產糧區分布不均勻，運輸困難、農業政策的問題，導致他們的吃飯一直比較困難，不得不長期的依賴于糧食進口，雖然聽起來很離譜，但是這就是事實！
甚至在正常的歷史中，隨著86年在美國的威脅下沙特增產石油，全球油價暴跌之后，蘇聯的經濟受到了重創，進而導致他們連進口糧食的美元都沒有了。
所以王燁要做的，也很簡單。
給他們飯吃，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握住了他們的命脈。
就像幾十年后，全球的那幾大糧食公司，他們握著全球大量的糧食交易份額，很多糧食無法自給自足的中小型國家的命脈，就被他們給掌握住了，他們只要不賣糧食，你就得死人，這頗有幾分古代時“黑心糧商”的感覺，但是卻無人能制裁他們，因為他們背后是老美和西方！
正是因為這些糧食公司的存在，所以糧食安全才是國內一直在強調的問題，也正是因為如此，那幾個混混才更應該千刀萬剮！
當然了，除此想要把握毛熊的命脈之外，王燁還想知道，究竟多少蘑菇罐頭，可以換回來一架白天鵝呢？
而這，就是王燁的終極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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