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王燁的說法，薩特勒深表贊同。
時間已經來到了中午時分，王燁和薩特勒吃過午飯之后，薩特勒回去和他的隨行團隊開會去了，因為明天就要回燕京，后續還有大約兩天時間的會議，最后他們就要啟程返回沙特，結束此次的訪問了。
下午兩點鐘，薩特勒和他的團隊開會去了，而王燁則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見到了剛剛午睡片刻結束的兩位領導。
“怎么了？你小子神神秘秘的？”
“難道有什么大事兒嗎？導彈艇？導彈艇也用不著這樣吧？”
坐下來之后，周金烈老人笑呵呵的如此說道，而魏青山老人則目光凝重，似乎嗅到了不同的意味。
王燁的辦公室，在整個辦公樓里面，屬于正常情況下保密程度最高的地區，除了隔壁的值班辦公室，上下左右斜對角，那些房間都是各種資料室，也就是正常根本不會有人，進去就需要打報告的那種。
而這些方案，一定程度的杜絕了上下樓層左右房間偷聽到聲音的可能，更不用說就在半個小時之前，王燁就命令白亭玉啟動了最高保密的流程，整個辦公室四周都經過了寸頭青年們嚴格的檢查，所有人都被暫時請離了。
隨后，王燁親自給兩位領導泡茶，然后坐下說道：
“確實有兩個事兒，想要和領導匯報一下。”
“這兩件事，和導彈艇或許有點關系，但是這不是重點。”
聽到王燁這么說，魏青山和周金烈兩位領導的表情都嚴肅了起來，然后王燁才繼續解釋說道：
“第一件事，是關于咱們軍工系統的。”
“前一段時間，我們不是測試了我們自己搞的130毫米口徑的坦克炮嗎？本來我覺得這個項目應該不至于這么快進入測試流程，就比如炮彈方面，我們當時還是存在一些小問題的，可能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進行解決。”
“最后是怎么這么快就搞定的呢？”
“這件事，還要從十二月底，我們牽頭舉辦的魯齊省全省工業產業鏈大會說起，那天來的主要是各個國營廠，而省國防辦公室的梁主任，給我帶來了七位特殊的客人，是我們魯齊省其他的正在軍轉民的三線廠的廠長。”
“這幾位廠長，在得到軍轉民的命令之后，都比較惆悵，希望來我這里取取經，最后我給他們出了不少主意，同時我們也算是達成了一個‘合作聯盟’，主要是指技術發展和生產協調方面的，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的工作人員發現，彈藥廠那邊的技術，就能解決我們我們那枚130炮彈生產的幾個問題。”
“于是，我們的130坦克炮才能這么快的進入測試流程。”
王燁的聲音回蕩在房間里，魏青山和周金烈兩位聽的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最后王燁嘆了口氣感慨說道：
“最后，因為這件事，我和項目委員感慨，搞科研不能閉門造車。”
“雖然我們聯合體有錢有人，現如今確實是掙了不少，但是絕對不能因此而驕傲自滿目中無人，畢竟咱們國內有多少研究院所和軍工廠？天知道里面有多少人才和寶貴的技術！或許他們掌握的某種技術，正是我們投入了大量的金錢，苦苦搞不定的！”
伴隨著王燁的解釋，在場的兩位領導，就已經明白王燁究竟想要說什么了。
“按照你舉的這個案例，以我多年的經驗。”
“在咱們其他的單位，這種情況應該也確實是存在的啊！”
最后，周金烈老人作為五機部、負責整個軍事工業的部門的領導，忍不住嘆了口氣如此說道。
而旁邊的魏青山老人則更加的嚴肅，直言說道：
“不是存在，我猜恐怕是廣泛存在的！”
“畢竟過去我們上下一盤棋，但是我們部委才有幾個人？下面軍工廠研究所研究院有那么多，相關技術怎么可能都協調的萬無一失？”
“除了重點攻關的項目，恐怕有不少技術，就這樣被忽略了。”
那一刻，現場的氣氛稍微壓抑了一些，而王燁則略顯無奈的笑了笑，一邊給兩位添茶，一邊再次說道：
“如果說只是忽略了，其實也還好。”
“關鍵是，我舉個例子哈！假如我們死活無法攻克某個項目中某個小技術點，最終為了整個項目的有序推進，不得不決定從國外采購相關小技術點，或者因為國外不賣給我們技術，我們決定進口相關的產品。”
“最后等我們的項目上市了，結果過了幾年時間，機緣巧合之下我們才知道，隔壁的軍工廠當初已經攻克了這種小技術，您說這得多難受？多惡心人？多膈應啊！”
“關鍵外匯花了、隔壁廠的技術沒有門路，最后放棄了。”
“您說這事兒，算什么？”
“要我說，這是對國家資源的極端浪費啊！”
聽到這里的時候，這兩位領導臉上浮現出錯愕的表情，最后忍不住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彼此臉上的苦笑！
因為他們不得不承認，王燁說的這種情況，極有可能發生！
為什么？因為現在國內開放了，認識到了和國際先進水平的差距，在想方設法的進行彌補，而彌補的辦法，一邊是自主科研，一邊就是對外購買！
民用領域在購買外國的先進技術和產品，就比如之前的石油設備，軍用領域其實也在購買，就比如前幾年引入的英國的L7線膛105毫米坦克炮技術，雖然這種技術在全球范圍內當時不算很先進的，但是國內差的更多，也是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
當然了，坦克炮是重點項目，出現這種技術遺漏的概率不大。
但是也不是所有軍工項目都是重點項目，而每一個大項目，其實是由無數小項目、小技術、小零件給組合起來，鬼知道里面有沒有哪一部分，國內早就搞定了，而總項目團隊根本不知道，為了項目整體進度，不得已外購！
花了寶貴的外匯，買回來已經擁有的技術，簡直就是冤大頭行為！
最后，王燁嘆了口氣說道：
“所以在發現這個情況之后，我和我們的委員們聊了聊，溝通了一下大家過去在研究所研究院的工作，發現類似的情況可能不少。”
“很多技術搞出來了，但是一時間也不知道用在哪里，就這么擱置了。”
“所以我琢磨，要不要咱們軍工系統，也像我們魯齊省的工業系統一樣，按照時間周期，搞一搞這個產業鏈大會，大家互相接觸接觸，聊一聊，可能大家交流過程中，技術就能查漏補缺，解決剛才的那個問題。”
“甚至部委可以搞個索引，把大家的技術儲備，以標題和梗概的方式進行整合，方便大家彼此查詢，比如我們要搞個什么產品，缺乏了什么技術，我們可以先去這個索引里面查一查，如果有的話，這不是萬事大吉？”
聽到王燁這么說，頓時在場的兩位領導臉上浮現出一抹喜色，而王燁則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不過，這么搞也有問題。”
“一方面就是保密，雖然咱們國內的技術，和世界的先進水平差距不小，但是兵者詭道也，不就講究個虛虛實實，讓敵人摸不清楚狀況嗎？所以哪怕是標題和梗概，也是需要嚴格保密的，再加上相當于把全國的技術都匯總了，其實存在風險。”
“另外一方面，就是各個研究所和軍工廠的‘利益’問題。”
“過去咱們是一盤棋，未來咱們上下還是一盤棋，但是棋子和棋子之間，我認為得有‘距離感’，不能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類似咱們出口創匯的規矩，大家不能互相抄甚至白嘴兒要，這是不合理的。”
“舉個簡單的例子，假如這個大會辦成了，我們聯合體去參加了，我們看到這家軍工廠的技術好，那家研究所的技術好，然后我們都直接要過來，這也是不合理的，不利于激發各個單位搞科研的主觀能動性，也不利于進入良性循環。”
“我認為，可以這么搞，比如我們某個零部件生產不出來，其他軍工廠可以，那我們就應該花錢找人家代工，只要價格合適就行，而軍工廠拿了我們代工的錢，就有了企業利潤，就能繼續投入科研，這是正方向的循環。”
“如果某種技術，確實需要從研究所引入，那該掏錢就掏錢，我認為這是合理的，或者也可以搞聯合研發，就像我們和魯齊省的其他三線廠那樣。”
本質上王燁說的這些內容，在幾年之后隨著五機部變成北方工業總公司，以及全國各種軍工廠的企業制改革，就會開始一步一步的實施。
就像你沈霍伊不能張嘴就找人家蓉洛馬空口白牙要技術一樣，你要么掏錢，要么技術交換，除非伱項目牛逼的不行，屬于重點項目了，部委和華航工業在上面協調，那誰也沒轍，這叫一盤棋，否則正常情況下，這兩家就是各是各的，各搞各的產品，各搶各的軍方訂單，各想各的出口法子。
就像四十年后知名的雙尾蝎無人機，本質上是順豐快遞和蓉飛旗下的子公司的合作產品，你其他廠子能抄襲人家嗎？能找人要技術復制嗎？肯定是不可以的。
但是現如今這個時代，理論上就可以，除了出口創匯的部分，其他方面國內的技術還是共享的。
在王燁看來，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那軍工產業大會就開不起來。
到時候大家只能是打成一片，畢竟過去還不知道，現在大會一開，大家都知道了，結果就是各自回去哭窮哭慘，找部委要其他廠子或者研究所的技術，充實自己的實力，推出自己的產品，然后想辦法整合拿去創匯。
“不過，具體問題，還得領導們權衡。”
最后王燁如此說道，而魏青山老人倒是似乎毫不在意，點了點頭說道：
“是這個道理，本質上來說，這就是一個咱們內部的‘軍工專利’。”
“一方面可以激發各個軍工廠和研究院所的科研積極性，另外一方面，也能鼓勵大家深挖技術，做精做強，而不是一味求大求全。”
“民用產業鏈大會很好，你們有能力創匯，那你們就牽頭，其他人做配套。”
“我看軍工領域，這個方向也沒錯。”
聽到魏青山老人這么說，旁邊周金烈老人突然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雖然確實是一個好建議，但是我怎么感覺。”
“你們聯合體才是最大的贏家啊？”
對于周金烈老人的這個說法，王燁嘿嘿一笑說道：
“您這話說的，我們也是為國創匯啊！”
“巴基斯坦的外匯才拿到多久？沙特這不是又來送外匯了？”
王燁話音剛落，這兩位領導就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畢竟現在只要一提外匯，整個人就高興，實在是沙特這次送過來的外匯，太多了！
“看給你小子牛的！行！”
“暫不提這確實是一個好方案，哪怕就是為了你們這個創匯大戶，我們部委也給你們搞好服務工作啊！”
“行，那軍工產業鏈大會的事兒就這樣了，我們回去開開會，應該沒什么問題。”
“甚至速度快的話，說不定正月就可以開始張羅了！”
最后，周金烈老人笑呵呵的如此說道，說完之后似乎才想起了什么，壓低聲音說道：
“對了，巴基斯坦的那筆外匯，上面的領導特批了。”
“給你們直接搞了五個億！”
“按照領導的說法，就是你們花外匯花的值，花的好，比其他要外匯的單位會花錢，畢竟東芝的機床，你們都能買回來。”
“領導很開心，還說要專門給你頒獎。”
聽到周金烈老人這么說，頓時王燁眼前一亮，畢竟外匯誰也不會嫌少，雖然聯合體強調自研，但是埋頭自研就是閉門造車的行為，有些該買的還是要買，就比如機床，這些都是需要美元的，綠幣就是好啊！
“領導，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吧？”
下一秒，王燁趕緊如此問道，而周金烈老人搖了搖頭說道：
“事關重大，誰敢張揚？”
“除了領導和特殊部門的兩位同志，也就我們兩個，總共知道的人也不超過五個，保密方面你就放心吧，領導專門強調和吩咐過的，絕對沒有問題。”
“前段時間聽說第一批機床已經交貨了？”
王燁點了點頭，然后周金烈老人臉上才再次浮現出笑意說道：
“好！好啊！不管怎么說，咱們上下一定要做好保密。”
“這個項目絕對不能出任何差池！”
旁邊的魏青山老人飛快點頭，表示對周金烈老人的話的認可，畢竟四軸和五軸的機床，在軍事上的應用太重要了，航發的渦輪葉片制造、軍艦和潛水艇的螺旋槳制造，這些復雜的零件，都是需要多軸機床來進行的。
在兩位領導略顯激動的表情中，王燁嘿嘿一笑繼續說道：
“交貨那天，我見到了三井惠。”
“您兩位有印象嗎？就是我在沙特見到的那個，三井集團的那個小姐。”
“其實我今天之所以搞的神神秘秘，主要就是和她有關系，我和她見面的時候，她很謹慎的找我密談了一件事”
隨后，王燁把會面的情況，一五一十的描述了一番，又把三井惠說的，幾乎只字不差的復述了一番，最后還把自己的一些猜想和擔憂，詳詳細細的解說了一番。
在這個過程中，當兩位領導聽到三井惠提出來的方案時，直接目瞪口呆傻眼了，然后兩位將近七十歲的老人，直接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樣，居然刷的站了起來，臉上的激動溢于言表，繞著王燁的辦公室開始兜圈子，想笑又不敢笑，似乎怕泄密了一般，甚至雙手都在顫抖，點煙都點不著，最后還是王燁給點上的！
對于他們的激動，其實王燁可以理解。
現如今，雖然國家開放了，但是并不代表世界愿意接受你，而更多的其實是排斥，更不用說還有八筒的存在，別說國內現在沒有多少外匯，就算是有很多外匯，揮舞著美元，想要購買什么東西，能買到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的。
就像之前大規模的石油設備，這個世界上能制造的國家和公司很多，但是除了小日本，其他國家就是不賣給你，甚至如果不是因為王燁，沙特那邊也是不可能的，最終只能被小日本給宰一刀，因為物以稀為貴，從別的渠道就是買不到！
某種意義上，這是一種“壟斷”。
但是現如今，三井居然開出了這樣的條件，只要美元掏得起，想要什么都可以賣！
更不用說，雙方還是合股的形式，和單純的購買不同，是更加緊密的利益關系，三井也不會像之前的石油設備一樣，開出來什么宰肥羊的價格，從最后那套石油設備落到王燁手里的價格就能看出來，如果當時三井直接開這個價格，估計石油部都樂屁了，高高興興就買下來了，哪里用得著去什么沙特？
“我明白你的擔心！”
“但是，王燁你也提到了，這是時代給予的機遇，我們不能因噎廢食！”
“就像這次的五軸機床，難道我們因為擔心未來消息泄露后八筒的報復，所以連買都不敢買了嗎？當然不是！”
“再說了，區區幾個日本人，何須懼哉？”
“在汪洋的人民大海面前，一切都將會被人民給吞沒！”
最后，王燁說完之后，周金烈老人一口抽掉大半支香煙然后壓抑著略帶顫抖的聲音如此說道，而魏青山老人點了點頭，然后說道：
“既然他們看準了你，那我們就讓他們得償所愿。”
“不就是股份嗎？反正關于股份化改革，上面也早有爭論，王燁你現在不是承包了原來紅星機械廠的大集體嗎？”
“現在叫紅星制造廠是吧？”
“我看就以這個廠子為藍本，你持股百分之六十，原本紅星聯合體和云臺市工業局各占百分之二十，讓他們各自讓出來一半，給三井！”
“至于廠址，就去你們的拆解廠，那邊深山老林，方便保密，但是有鐵路，交通很是方便，至于部隊想辦法調走一部分，剩下的轉做安保。”
“另外還有人手，我們給你從全國找，不說一萬，七八千肯定沒有問題，至于家屬就安頓到淶陽縣城旁邊，王燁你給他們找點活兒干。”
“總而言之，這一次的機會，我們必須把握住！”
“不過能不能把他們的技術都給套出來，最后還得看你這個廠長的，王燁！我們把這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了！”
“我看這個項目，就叫831計劃吧！”
“老周，你看呢？”
聽到魏青山老人的話，周金烈笑著點了點頭說道：
“我沒意見，不過咱倆說了不算。”
“得回去報告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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