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走夜路，如意是害怕的，忍不住的屏氣凝神，聽到一些響動便一驚一乍。
長顏踩到枯樹枝咯吱一聲，如意也嚇得一個激靈，這小姑娘年紀雖小，心里卻是個有主意的。
她害怕走夜路，但卻沒說一句不要走了之類的話。小小的身子哆嗦了一會兒便不哆嗦了，也不再一驚一乍的。
見她這樣，長顏走到空一點的地方，抽了根樹枝把這塊地簡單的打掃一下。
都是枯枝敗葉，干的很。攏一堆，拿出打火石生了火，長顏和如意在旁邊撿了些干柴丟進去。
她們離火并不近，火在此時只是照明，驅趕野獸。
再不下點雨，這成片成片的樹就要成片成片的干了。
要隨著流民一起去別的縣城逃難。
“慢點吃，不要急。”
長顏也靠著樹休息了一會兒，等到天亮了，再把火用泥土撲一撲。繼續出發。
要是周二妞死了，周大妞的愿望都是白搭。
在這塊石潭邊上，只有這么一處的地方，青苔還是潤的。
如意再次咽了咽口水，忍痛把肉還了回來，偏偏又吸了吸鼻子，看得出來，這肉對她的誘惑力非常大，長顏看的好笑不已，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肉：“我這里的可不比你少。如意自個吃。”
周二妞這樣跑到山上，又過了半年多了，活下去的可能性小。夜里是有風的，她要是聞到肉味，見到火光，會過來吧？
但昨天晚上什么動靜都沒有，連野獸的動靜也沒有。
如意興奮道：“大姐，還有幾口水。”
“走吧，田里的土地都開裂了，這兩個月一點雨水都沒有，水稻都干死了，你二姐要是還活著，求生的本能會讓她去找水。”
“山里哪來的水？”
不過這次是循著腳印找的。
邊上的灌木叢、雜草因為缺水，已經死了不少，一些不耐旱的樹，他們的葉子已經發黃了。
等如意爬起來，長顏拍了拍她身上的泥土，帶著她繼續走。
缺水有缺水時候的做法，不缺水了，有不缺水時的做法。還得等等，情況好些了，得去買藥回來打寄生蟲。
“山上怎么沒水呢？一點水都沒有，春夏之際，又如何有滿山翠綠。現在我們只往土潤樹青的地方走。希望能找到你二姐。”
但背井離鄉，是無奈之舉。一路走過去，危險程度太大了。
長顏在旁邊觀察腳印，稍稍計算了下，身高大約只有一米四，體重不足六十斤。
“你二姐的爹被算計了，無奈之下，她爹把她賣給了莊老爺。莊老爺就欺負她，她在莊老爺家連下人都不如，你二姐不堪折磨，差點瘋了，逃到了山上，再也沒有回去過。”長顏簡單的把周二妞的事情說給如意，昨天晚上，她故意起的火，又拿出了食物。
她們身上的水不多了，如意趕緊拿出竹筒，從邊上扯了一片葉子，葉子尖尖和葉子根一捏，就是一個很小很小的打水的瓢，如意趴下來，小心翼翼的把這里僅剩的幾口水打進竹筒里，再把竹筒蓋的嚴嚴實實的。
“二姐在山上住嗎？”
身體還病著呢，光吃藥還不行，還得多吃肉，把伙食提上去才行。
沿著干枯的水源走，在第三天，總算在稍潤一點的青苔邊上發現了腳印。總算有點發現。
長顏找的不是特別仔細，基本上，白天再找，晚上只要不是特別晚，也是要走上兩個時辰的路。一邊找，一邊往縣城方向去靠。一連幾天，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找到之后呢？”
很顯然不是的。
沒想到一找就是一個時辰，長顏才算聽到些動靜。
她是那種有一口吃的都給別人的人嗎？
大批大批的人舍了原本的戶籍，化作沒有戶籍的流民涌入各個縣城，哪個縣城的縣令政策好，就去哪個縣城。這個時候是可以重新落戶的，落戶也是落的良籍，屬農民。這種情況，想要查到以前在的事情是很難的。
對如意比了一不要說話的手勢，把腳步放輕，繞了一下，輕輕的靠近動靜的來源。
長顏既沒阻止，也沒說她。有的一點點水都很不錯了，哪里能去管水干凈與否，要燒開殺死細菌寄生蟲之類的。
長顏是傾向于沒死的，不然跟她一個立場的聽盞不可能一點都不提。
長顏帶著她混入沖關的流民中，如意就知道，這是舍了戶籍的做法。
但出城了就沒跟他們一起走，大姐說來找二姐，可她現在還沒看到二姐。
長顏從包袱里拿出從莊老爺那里順來的吃的，肉包子，還有一些肉，油水很多，鹽也舍得放。這些東西放不久，得早點吃了，長顏給如意分了一半過去。
整個打算并不復雜，從青樓里逃出去，舍了這份戶籍，就是流民，要擱沒天災的時候，是行不通的，查的很嚴，是很難糊弄過去的，但現在正是鬧天災的時候，而且是成片的鬧天災，波及范圍很廣，還有不少人涌去了京都。
天災一來，就會有活不下去的人落草為寇，很大可能會遇見土匪，流民之間也得防備著，沒有吃的時候，有吃的人就是最危險的。
難道是獵戶？
獵戶也不單獨住山上啊……
等吃完了，讓如意躺著睡了一會兒。天干起來，山里都沒什么蚊子。
“大姐，我們要在山里呆多久？”
“呆不了多久，希望你二姐還活著。”
太陽還沒起，此時天是涼爽的。
“找到之后就去逃難嘍，選一個好縣令，落戶過去，戶籍就是良籍了。”
如意伸手小心翼翼的捧過來，目光黏在上面舍不得移開，她咽了咽口水：“這是羊肉。大姐，你生著病，你多吃一點。”
天災在此時，反而成了她們釜底抽薪，改頭換面的機會。
如意趴在地上，頭往里湊了湊，伸出舌頭去把最后那一點點水漬給舔干凈。
再近一些，長顏便讓如意呆在原地，暫時不要跟過來，免得弄出聲音，把人驚走了。
如意便一手扶著樹，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看。
那是一塊很高的石頭，石頭和山體連在一起，與地面成了三十度左右的角度，勉強有一個空間出來，但這里不是山洞，躲不了雨。只是讓躲在這里的人不是特別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