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不想面對南枝,所以第二天南枝被送走的時候,她假裝還在昏迷。
南枝握著她的手,交代掌事宮女,“我走之后,你好好照顧母妃,不要告訴她我已經走了,也別讓她去找父皇,我怕她跟父皇起了爭執,傷了身體。”
梅妃聽著她這番話,心中不禁涌起些愧疚。
南枝聲音低低的,滿是不舍與留戀,“此去經年,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你讓母妃不要過于思念我,就當我沒有離開過。”
一滴滾燙的淚砸在了梅妃的手背上,她指尖蜷縮了一下,聽見南枝轉身離去的聲音。
梅妃睜開眼睛,看著抹著淚走出去的南枝,恍惚想到南枝小的時候。
她那么乖巧,那么可愛,香香軟軟的撲進她的懷里,叫她母妃。
雖說南枝不是皇子,可再怎么說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梅妃終究還是不忍落下了淚。
祁皇過于著急,也怕起變故,所以沒有對朝臣宣布南枝去鄰國聯姻的事情,而是秘密讓使臣送南枝出城。
可他不知道,如今這皇城早就在陸槐的掌控之下。
幾乎是那些使臣出城的時候,就有人通報給了陸槐。
彼時陸槐,正在和其他人謀劃下一步計劃,來稟報的人不敢貿然進去,直到一個時辰,里面結束后,才敢進去稟報。
“大人,幾個使臣護送七公主出了城,不知道要去哪里。”
陸槐坐在太師椅上,聽到這句話,神情微頓,掀眸朝下面的人看去。
“何時出的城?”
“算起來,已經過了一個半時辰了。”來人解釋道,“剛才見大人在議事,不敢打擾,不過大人放心,屬下已經派人暗中跟著他們了。”
陸槐站起來,往外面走。
“備馬。”
夜凌忙去馬廄牽馬。
可剛將馬牽來,宮里伺候祁皇的掌事太監就急匆匆的趕來了。
“丞相大人留步,皇上有急事需請大人進宮一趟。”
陸槐看著一臉著急的掌事太監。
看他那樣子,似乎真是發生了什么急事。
陸槐面無表情的翻身上馬,“告訴皇上,本相的事情更著急。”
說完,還不待掌事太監反應,就勒緊韁繩,帶著一眾侍衛打馬離開了丞相府。
“大人,大人您不能走呀……”
攔不住陸槐,掌事太監只覺得天都要塌了,他回去指定要被祁皇賜死。
天色越來越黑,馬車行駛的速度漸漸慢了許多。
這趟行程本就是祁皇的孤注一擲,所以護送南枝的人也沒多少,不過二三十個玄甲兵,以及外交使節——王正使。
車輪滾動顛簸,南枝身體不大舒服,臉色有些蒼白。
蓮兒擔憂的看著她:“公主,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南枝搖了搖頭,“有些累而已,沒事的,只是可憐你又要跟著我受苦了。”
蓮兒紅了眼睛:“公主,您不要這么說,蓮兒是自愿跟著公主的。”
南枝抱住了她,原主真可憐,只有這么一個忠心的小宮女陪著她。
兩人剛抱沒一會,馬車忽然停了。
南枝聽見了更加沉重有力的馬蹄聲。
緊接著,有些昏黑的車簾被外面的火光照亮。
送行的玄甲軍慌亂的拔出佩劍護住馬車。
南枝掀開一邊的簾子,一眼就看見了那高大黑馬上的熟悉身影——陸槐。
他穿著一身黑袍,居高臨下的睨著她,眼里沒有一絲溫度:“公主要去哪里?”
南枝被嚇到了,顫抖著手放下車簾,一臉慘白的靠著車壁。
外交使節王正使,握著佩劍戒備的盯著陸槐,“我等奉命行事,丞相這是要做什么?”
“奉命?”陸槐唇角溢出一絲冷冽的笑意,“奉誰的命?”
王正使大聲道:“自是皇上的命。”
他話音還未落,一道劍光閃過,緊接著便聽見哐當一聲,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腦袋落在了地上。
他的身體還在站著,鮮血不斷噴涌。
他就這么驚恐的看著自己的身體倒在了旁邊,而他死不瞑目。
夜凌擦去臉上的血,面無表情的提著劍走回陸槐身邊。
陸槐看著面色驚恐的玄甲兵,淡淡道:“現在告訴本相,你們奉誰的命?”
失去主心骨的所有玄甲兵嚇得瑟瑟發抖,棄掉手里的佩劍,全部跪了下去。
“屬下奉丞相的命。”
南枝聽著外面的聲音,顫巍著掀開車簾走了下去。
當她看見倒在地上,尸首分離的王正使時,整個人都被嚇住了,渾身僵硬無法動彈。
陸槐讓夜凌將尸體拖走,看向南枝,眼眸微瞇:“過來。”
南枝看著他布滿陰翳的臉,沒有過去,而是拉著蓮兒就跑。
夜凌看著這一幕,下意識轉頭看向陸槐,“主子,追嗎?”
陸槐面色冷硬,沒有說話。
大家便不敢去追。
陸槐即便沒有盤問,也知道祁皇命人送南枝離開的意圖。
與鄰國聯姻,好替他挽救岌岌可危的皇權。
可如今祁國已經在陸槐的掌控之中,他要顛這皇權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之所以放任到現在,不過是想看祁皇心態一點點崩潰的樣子。
遠水如何救得了近火。
況且一個沒有權勢,沒有背景的公主,鄰國怎么可能愿意聯姻,她去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淪為別人的玩物。
祁皇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可他不在乎,只要有一點點機會,他都可以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毫不猶豫的貢獻出去。
只是,她似乎不知道,就這么輕易被最親密的人誆騙。
簡直是單純得可憐。
如今王正使已死,沒有人再護送南枝去鄰國聯姻。
陸槐在這一瞬間想,如果南枝要走就讓她走吧,這趟渾水,他可以放過她。
陸槐勒轉馬頭,剛要走,可是下一刻……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公主,您不要嚇奴婢……”
陸槐回眸,看見不遠處南枝忽然暈倒了過去。
他神色一凜,翻身下馬,大步走了過去。
蓮兒抱著南枝,嚇得不行。
陸槐從她懷里將南枝抱過來,剛碰到,就感覺手心一片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