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懷瑾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也沒有催促。
直到遠處傳來野雞的“咕咕”聲。
肖洛依滔滔不絕的話語一頓:“野雞!”
陳懷瑾:“我去給你打來,烤雞吃?”
“好!”
陳懷瑾沒花多少功夫,很快就拎著一只野雞回來了。
扒皮、開膛,空間中的調味品一抹,穿上棍子,開烤。
等二人心滿意足回到莊子時,國主已經坐在暖閣等著了,面前桌子上擺著一桌子早餐。
肖洛依和陳懷瑾對視一眼,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國主:“聽說你們清早就出門進山了?”
肖洛依嘿嘿咧嘴笑:“就是去看看我小時候烤野雞紅薯板栗的地方。”
“那你們這是吃飽了?”國主的聲音悠悠的,肖洛依仿佛聽出了一絲……幽怨?!
“沒有沒有!”肖洛依雙手連搖,趕忙否認,然后夸張地摸了摸肚子,“我都餓了,我們現在吃飯吧?”
飯后,陳懷瑾將弓箭、匕首、柴刀都準備好,帶了些干糧就跟著國主進山了。
等男人進了山,肖洛依叫來羅十娘:“吃了早飯,咱們今日歇息一天,明天就準備回家。”
回永州府。
“是。”羅十娘看著肖洛依的眼神,滿是敬畏。
國主啊!
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人物,竟然主動來了莊子上,還跟肖洛依和陳懷瑾夫婦一起吃飯!
而且國主在他們面前還沒什么架子,剛剛還跟陳懷瑾進山打獵去了……
這等運氣,他們多少年都沒有過,而這次不過短短幾日,他們見了這輩子都沒見過的諸多大人物!
跟著他們簡直是賺大發了啊!
常勇和十人小隊都商量好了,大家都覺得陳懷瑾夫婦不是池中物,既然都是刀頭舔血,跟著有本事有運氣的人,總會更好一些吧?
更何況常勇說了,陳二爺和肖家二小姐都是寬厚的,不會虧待了自己。
這幾天相處也能看得出來,確實如此。
這對容貌驚人、本事驚人的年輕夫妻從不對他們苛責,也不拘著他們,由得他們平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羅十娘等人答應著,各司其職去了。
肖洛依犯懶,順著記憶中的路,在田間低頭和莊子里散漫地四處走動。
這里,她曾經抓過泥鰍。
這里,她曾經玩過小石子。
這里,她曾經趴在柴叔的肩膀上,讓柴叔帶著自己飛高高……
柴叔是早年因為在保護家主受傷而被送來莊子上榮養的,雖然不敢公然回去告訴肖景海,這里有他一個閨女,可柴叔卻盡力在保護自己……
肖洛依蹲在了荒涼的后院角落,想起那個緊要關頭背著自己飛奔的漢子。
“二小姐?您怎么在這里?”漢子的聲音響起。
肖洛依扭頭,看到一張熟悉又年輕的臉,頓時一陣恍惚。
這是一個二十來歲的漢子,短小精干的模樣,五官似曾相識。
“柴更忠?”
“是小人。”柴更忠咧嘴笑著行禮。
肖洛依站起來,看著面前笑得憨厚的漢子,心頭一陣愧疚:“對不起,你爹……”
“二小姐這是什么話?我爹那是自愿的,是為了報答老爺的榮養之恩,和二小姐沒關系。”
柴更忠竟是什么都知道,說得坦蕩又明白。
肖洛依心頭發酸:“可是你爹他是為了我……”
柴更忠笑容微微收起,左右看看后,壓低了聲音道:“二小姐,我爹之前就跟我們偷偷說過,您是老爺的骨肉,他一定會拼了命護著你的性命,所以他是為了老爺,不是為了二小姐。”
“我爹還說,若是有一天他出了什么事,叫我們一定不要怨怪二小姐……”
柴更忠說了好些話,肖洛依定定地看著他。
肖洛依知道,柴叔在這莊子里住了二十幾年,是最關心自己的人,卻沒想到私底下他將一切都打算好了。
“那你們,下一步打算怎么辦?可有什么想法?”
肖洛依想報恩。
柴更忠卻撓著頭:“沒什么想法。我們一家只會種田伺候莊稼……”
肖洛依想了想,指了指莊子:“正好之前的莊頭被送回大理城了,以后這個莊子歸我了,我也沒功夫管,以后就你來管著,能不能行?”
“我管?”柴更忠大吃一驚,他有些無措地左右看,發現周圍沒別人,又只好回頭面對肖洛依亮晶晶的眼神。
肖洛依肯定地點頭:“不會的,你可以學,但是忠心沒辦法學。我信柴叔,也信你,別人我都信不過。”
“你可愿意幫我管著這個莊子?”
柴更忠呼吸急促起來:他想接。
這是個機會。
可他又知道,自己不認字、不會算數、更沒管過人,他不懂這些。
但是二小姐說了,這些都可以學!
“我愿意的,但是我什么都不會……”
“我找人教你!”肖洛依二話不說就打斷了柴更忠的話,“還有什么問題嗎?”
柴更忠急促地呼吸了幾下后,猛地一跺腳:“沒有了!小的愿意聽二小姐的!二小姐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肖洛依笑了。
她從不怕自己人有野心,最怕的就是“又想要,又沒本事要,只想要權力,不想承擔責任”的慫蛋。
機會,從來只給敢于在關鍵時刻伸手接住的人。
話既然說定,肖洛依就開始安排:“這個莊子的賬本什么的,你現在就找人都給我搬到我院子里來,我捋一遍就將莊子交給你。”
“是。”柴更忠風也似的跑了。
肖洛依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屑,轉身回屋,路上看見羅十娘,叫了一句:“十娘,你讓管事的來我這里一趟。”
肖景海派來的管事快步進了肖洛依院子,當聽說肖洛依要將這莊子交托給柴更忠打理時,也呆愣了一瞬。
“他……好像不識數。”管事呆呆地提醒。
“你找人,教他識字算數。”肖洛依吩咐完,見管事的沒有立刻回應,忍不住問,“有困難嗎?”
管事的回過神,忙搖頭:“沒有!這莊子是二小姐的,二小姐說讓誰管,就是誰管。”
這是老爺出門前叮囑過的。
“那就好,我還以為這莊子我做不了主呢,若是如此,不如你將地契帶回去還給家主就好。”
管事頓時嚇得后脊梁都濕了:若真是如此,自己回家只怕也要受罰!
旁人不知道這位從天而降的二小姐到底有多受重視,他身為跟在家主身邊的管事,對此是一清二楚的。
家主和老太君對一個后輩近乎討好的熱情,他從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