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春傻了眼:若是不解開合婚符,自己只能活三個月了?!
日夜煎熬的三個月后,自己會死,相公也會徹底清醒,再找別的女子成婚?!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高麗春一咬牙:“成!我回去就燒掉合婚符!”
“第三件,燒掉合婚符后,你需自行去找個庵堂出家,余生潛心吃齋念佛,懺悔己過。”
“什么?!”
高麗春徹底崩潰:“我不!我不要出家!”
肖洛依根本不跟她講道理,只冷冷地看她一眼:“話我說完了,你若是想解開,就回去燒了合婚符以后,拿著銀子來我這里,我給你驅邪。”
“若是不舍得搶來的姻緣,你也不必來了。”
我又不是你娘,我還跟你玩“苦口婆心”這一套?!
大門關上,徐英蘭呆呆地看著高麗春:“春娘?你……”是愿意還是不愿意?
高麗春又怒又恨地瞪了徐英蘭一眼,沒接話。
她此時又疼又癢,卻不敢抓撓,一抓,就會掉下成塊的腐肉!
這可是自己的肉啊!
掉完了自己成什么樣子了?!
怕是比鬼還可怕!
高麗春一瘸一拐地往自己村子的方向走去,一路都看得到有血漬一滴一滴落在路上。
徐英蘭有心去送,卻又怕真的傳染上那惡瘡,被相公陳懷全休棄,只能咬牙站在原地,目送弟媳婦離開。
眾人看著高麗春遠去,議論紛紛。
“都說人壞起來頭頂生瘡、腳底流膿,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什么是合婚符?”有人好奇。
“哎呀呀,我聽說啊,是原本沒有緣分的二人,這個看上了那個,那個看不上這個,這個就對那個用上合婚符,那個就對這個死心塌地了……”
“還有這等好事?”頓時就有人動了心思。
若是對公子王孫用一張合婚符,是不是就能一飛沖天?!
“什么好事?你瞧瞧高氏,就是因為用了合婚符,如今報應來了!聽說找了不少人治瘡,都治不好,一塊塊往下掉肉呢……”
“嘔!”
有人沒忍住,吐了。
嘔吐這事兒能傳染,立刻就有好幾個憋不住的,齊齊吐了。
“你們這些人……賊惡心!”
沒吐的眾人強忍惡心,瞬間四散奔逃,走了個干凈。
肖洛依神色如常地回了院子,就發現院子里的空氣已經清新了,顯然是鴻元道長用了法決清理過。
她沖著鴻元道長送去感激地一瞥,回屋躺平,睡午覺!
陳家院子一片和諧,落馬坡上卻沸騰了!
一車車的糧食、布匹、棉花、針線、鞋襪都送了過來,足足五大車!
都是落馬坡的人當下最急需的,有了這些東西,過冬不成問題。
眾人喜出望外的同時,卻都有同一個疑惑:“這是那位好心人哪?!”
眾人議論紛紛,只有陳彥峰三兄弟聽說了送貨的伙計報價之后,心事重重。
這五大車的東西算下來正好一百兩銀子。
陳彥峰看向陳彥康:“是嬙兒買的?”
陳彥康心情沉重:“只怕是她。”
除了她,還會有誰如此好心?且正好是一百兩銀子?!
“那她如何回京?”陳彥平擔憂起來。
不是擔憂陳靜嬙回京的順利與否,是擔心她回不去,自己這些人就沒有回去的希望了!
陳彥峰嘆了一口氣:“她這是不想欠我們的啊!”
她這樣行事,是不肯受恩,以后也就不必報恩了。
棉鞋不多不少,正好一人一雙。
粗麻布裁成衣裳,里面縫上棉花,也能御寒。
雜糧一袋袋的,熬粥過完這個冬天足夠了,偶爾還能吃一頓飽飯。
甚至還有下粥的兩缸酸鹽菜!
考慮得多周到?
是再不打算回來看一眼了吧?!
仿佛最后一點火星熄滅,陳彥峰整個脊背都佝僂下來。
崔二毛看著那一車車的東西眼熱,卻不好當著溫大元的面將東西昧下,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歡天喜地地穿鞋子、縫被子、煮飯吃。
入夜后,崔二毛又想叫陳彥峰過去,可陳彥峰像是死了一般,躺在窩棚里一動不動,充耳不聞。
崔二毛心里氣得很,忍不住一鞭子抽在陳彥峰脊背上,怒道:“陳彥峰,你就永遠不用再求我了?”
這話重,鞭子更重。
陳彥峰被抽得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剛剛死寂的臉上,也重新掛上臣服的笑容。
“我剛剛睡著了,崔差官,我這就來。”
仿佛是為了宣誓自己對這幫流民的掌控力,這晚崔二毛刻意大聲地稱贊陳彥峰!
“侯爺這本事不錯!就這樣……”
“嘔……”曾經的威遠侯忍不住地干嘔出聲。
萬籟俱寂的夜色中,崔二毛和陳彥峰的聲音穿透了每一個窩棚。
所有人的歡喜如同被凝結的葉露,也都凝固了。
是啊,縱然能不餓死、不凍死,可這樣的日子又有什么盼頭?!
等著曾經的威遠侯靠賣身討好差官,來求得一時安寧嗎?!
侯巧玉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窩棚外黑壓壓的天空,仿佛魂魄離體:以后怎么過?
她不知道。
前幾日她覺得大概很快就會在某個冬夜凍死餓死,可現在卻有了棉被,能縫制棉衣,還有足夠的雜糧,凍不死、餓不死了。
可怎么越發感覺看不到希望了呢?!
“娘……娘……”身旁的幼子陳懷玨迷迷糊糊的聲音響起,侯巧玉伸手去摸,摸到個滾燙又瘦骨嶙峋的身子。
陳懷玨發熱了!
高熱!
侯巧玉心慌意亂:陳彥峰還沒回窩棚。
她不敢去打擾崔二毛的快活。
而且就算是找陳彥峰,又有什么用?
他又不會治病!
還能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
侯巧玉下意識喊最大的兒子:“懷璋!懷璋……”
陳懷璋在自己的窩棚睡著新被褥摟著小妾不想出來:“娘,怎么了?”
“懷玨發熱了,燙手得厲害,怎么辦?”
陳懷璋一陣煩躁:“我怎么知道怎么辦?我又不是大夫!”
再說,三弟搶吃的永遠第一名,卻從不考慮給旁人留一口。
娘也最疼三弟,她跟趙二不清不楚時,趙二給的吃食,都進了三弟嘴里!
一想到這個,陳懷璋對三弟更加厭惡起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