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傳來一聲嘆息,“我隨你去。”
“不用。”玉琳瑯已收拾好自己蹦下床。
楚瀾衣推開窗格,在月色下靜靜而立,注視。
玉琳瑯拎起擱桌上的斜挎包,扭頭掃他一眼。
“師妹你生氣了。”
“沒有。”玉琳瑯神色淡淡。
“沒有因何廢太子?”
“小雜種不適合太子之位。”玉琳瑯直言不諱,“為帝者必須要有大局觀,否則對于治下百姓而言不啻一場災難。”
“如此小肚雞腸的男人,配當大齊皇帝?”玉琳瑯冷笑一聲,“他自己作死,那就徹底踩死,這于我而言,很簡單。”
楚瀾衣竟輕輕笑出聲來,“師妹你故意的。”
師妹定是猜到些什么了。
“我接近太子,的確是有些事要辦……”
“師兄,我不知你要做什么也不想知道。”玉琳瑯眸色透著一絲涼,“但我有自己為人處事的底線。”
她頓了頓,“你最好盡快離京,別再惹事。”
楚瀾衣憂憂愁愁嘆息一聲,“師妹,你怎知我借機接近就是在惹事?”
玉琳瑯其實不是那么想知道,但她莫名有絲不太好的預感。
師兄這些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每次出現總感覺與先前有絲不一樣的改變。
但終究哪里變了,她又琢磨不出來。
“你覺得六皇子適合帝位?”
玉琳瑯一臉冷漠,“我覺得有什么要緊,最主要是小老百姓能有幾天好日子過。六皇子至少比太子合適太多。”
“如果夜家皇朝已從骨子深處爛掉了呢?你依然覺得夜川信適合當大齊皇帝?”
玉琳瑯深深看他一眼,“既然時代無法改變,那就挑個有大局觀的皇帝。總比蠢材好太多。”
夜家才蹲了二十多年皇帝的位置,不至于這么快下臺。
歷史的洪流最終會推著他們向前,未來誰又能說的清楚。
她只將眼前做好就行,知足得很。
“師兄,我雖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知道,相比你我而言,升斗小民的生活艱難困苦太多。”
她頓了頓,“希望你莫搞事。”
言罷,她頭也不回開門遠去,纖細身影頓時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師妹啊師妹,你到底是無情呢還是有情。”
若說無情,她倒是對那些貧苦無依的蟻民好得很。
若說有情,為何她的目光始終不曾看到自己。
楚瀾衣淺淺一笑,隨之跟過去。
太子下午派人來送過禮,彼時玉琳瑯早已洗洗睡下,故而沒人敢驚動她。
據說那東珠有成人拳頭大小。
玉琳瑯既打定主意要跟夜德承杠到底,自然不會收她任何禮。
原則是要有的,收下買命錢那就不能動太子。
她不收,太子當然會連夜避出京,奇珍異寶大把銀票隨身帶著,任她劫。
玉琳瑯到那地方時,四周已躺了百十來個黑衣暗衛。
大多數睜著眼睛渾身動彈不得,少數幾個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夜色下,暗星心下微驚卻什么都沒說。
他知道自己跟的這位姑娘非同凡響,卻從未真正清楚她的實力。
今日,他似乎摸到冰山一角。
玉琳瑯踩著星光而來,一路悠閑愜意。
樹影婆娑間,太子倒在一棵被劍光削掉一半的矮樹旁,眼底透著絲絲恐懼害怕之意。
良娣早已暈死在旁,唯太子妃緊緊挨著太子,目中透出母獸般兇狠的光。
“玉狐,做人別太過分!”太子妃眼里全是恨意,懷中緊緊抱著個匣子,死死瞪著玉琳瑯,“你這是想與夜家徹底為敵?”
“真有意思,都這時候了還敢嘴硬。主人,屬下替你殺了她吧。”一名蒙著黑紗,媚眼閃著赤紅艷光的女子咯咯笑著走上前,纖腰扭擺十指探出,每根都抹著蜜色丹寇的尖尖指甲。
玉琳瑯面無表情,“留著。”
“好嘛。”女子一把奪過太子妃懷里的匣子,長長的指尖擦過太子妃白嫩手背,劃出一道長長血痕。
太子妃“啊”一聲尖叫,整個人不受控制哆嗦往后退。
“四幽。”玉琳瑯眸光暗含警告。
“我又沒打她。”女子撇撇嘴,掀開匣蓋目露欣喜,“好大顆的東珠,好閃,好亮!我喜歡。主人”
玉琳瑯木著臉看她。
后者扭捏著晃晃身子,撒嬌,“好嘛好嘛,屬下就拿一顆!我那玳瑁翡翠頭面,就差這一顆大東珠當鑲飾了。”
言罷,取了顆大東珠塞腰間,蓋上匣蓋將東西拋給身后冷著臉的黑衣男子。
暗星頗為無奈,捧著匣子身姿筆挺。
待感覺到背后有人飄來,渾身驀然收緊之際,那道黑漆漆如鬼魅般身影已從他身旁飄去,來到玉琳瑯面前。
“如何?”玉琳瑯問來人。
“打。”
玉琳瑯點頭,“讓人守著路口就行。”
四幽盯著來人飄走的身影,十分無語,“啥意思?”
還得是主人啊,五夜回回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也就只有主人能聽明白他何意。
“五夜說來回路上的人都打發走了。”
四幽震驚,四幽無奈,忍不住貼上去拍馬奉承,“主人,您好聰明好厲害噢。”
就這沒頭沒腦一個字,主人都能給他重整詞匯連成句,簡直離譜……
玉琳瑯嫌棄丟開她手,“一邊玩去。”
太子妃驚悚盯著眼前一行人,只有她和太子才清楚,此行前前后后帶了多少人。
足有千人的隊伍,到現在侍衛們一個都沒摸到這里。
這代表什么?代表他們全軍覆沒,跟這些暗衛一樣,死的死倒的倒?
到現在他們都沒搞明白發生什么事。
眼看馬車平安駛出京,卻在這小山頭遭伏。
先是一陣樂音襲來人仰馬翻,緊接著他們就放毒,毒倒一片暗衛。
很多暗衛甚至都沒來得及拔刀,人就仰面躺倒在地。
雖說他們此時還沒死,可跟死了又有什么差別。
一群廢物,連太子太子妃都保護不好,要他們有何用。
“太子,你怕死么?”玉琳瑯緩步上前,站在夜德承面前淡淡一笑。
太子想說,他快怕死了,能不能就此饒他一命。
但好歹要兼顧些皇家體面,死咬著牙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