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大人身上,氣勢頗盛,叫人絲毫不敢直視。
一行人徑直朝肖姨娘牢房走去,途經卞承榮那些公子哥的牢門時,玉琳瑯不經意瞥了眼。
就見卞承榮披頭散發臟兮兮從角落里橫沖直撞過來,重重撲在柵欄門上怒吼,“玉琳瑯!玉琳瑯你什么時候放我們出去。”
距離那日見面,又過去足足五日。
卞承榮身邊的這些哥們幾乎連呼叫的力氣都失去了。
牢里每天給他們安排一頓飯,吃了上頓沒下頓,唯有一種感覺……虛弱。
絕對是餓虛的!
玉琳瑯瞥了卞承榮一眼,冷笑。
她接過老頭手中棍子,對著那柵欄門“邦邦”敲擊兩下,滿目嘲諷,“卞公子,除去那身錦衣華服,還有你那不可一世的身份之后,你也不過是個凡人嘛。”
卞承榮瞳孔一縮,下意識抓住木柵欄門,歇斯底里吼道,“你究竟想做什么玉琳瑯?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你現在跟我談王法?”玉琳瑯險些笑出聲來,“真以為沒人知道你們那些齷齪的心思與想法?”
“還王法,你們心中有半點王法么,呃?”
“我告訴你們,水月庵那些大小尼姑如今都招了。供詞全都在大理寺案上放著,樁樁件件分分明明,一個都別想跑。她們的主事就是根據你們下單的要求,給你們量身尋找的各種名門千金。”
“像常公子你,喜歡江南女子的婉約溫柔,尋的目標多半是些十四五歲待字閨中的小姑娘。”
“你呢?卞公子,你喜歡什么。”
卞承榮駭然一縮手,往后退了小半步。
“你喜歡那些含苞待放的,最好是眉間有痣柔情似水的小姑娘,年齡越小你越是偏愛對不對?”
玉琳瑯一棍子抽過去,重重揮在柵欄上,眉目間一片涼意,“水月庵就是根據你們這些客人下的訂單,目標明確去網羅那些貨源的!”
“甭管水月庵做了什么喪心病狂的事,甭管這事是不是裴家在后主使。你們這些人,個個脫不了干系。別說此事跟你們無關,就是你們下單購買,所謂的貨物!”
“這案子大理寺那邊敲定下來后,該死死該關關,該流放流放,你們這些小垃圾啊。”
玉琳瑯朝她們指了指,眉目間盡是譏誚之意,“好日子都到頭了。”
先前被玉琳瑯叫做常公子的瘦高個青年,胡子拉碴涕淚橫流,像是真心感覺到怕了,撲到柵欄口連聲呼叫求饒,拼命用頭磕柵欄,一副痛心疾首之態。
玉琳瑯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朝卞承榮抬手指了指,傲然下令,“你最好給我消停點,不想老娘給你動大刑,你就給我盤著縮著別再冒頭。聽懂沒?”
小姑娘一聲喝令,卞承榮縮著脖子蹲到一邊,真心恐懼的不敢再抬頭。
牢頭帶著獄卒們上前,抽出鞭子又朝柵欄上揮舞幾下,指指那幾個不消停的公子哥,怒目而視。
都是些蠢貨,還敢在玉狐大人面前張揚,都嫌命太長。
“都還這么有精神,還是飯吃的太飽的緣故。”玉琳瑯冷冰冰丟下一句話,“以后兩日一餐。”
她眸光冷漠冰寒朝后瞥了眼,“限量供應。”
“是,大人。”牢頭獄卒心里紛紛一跳,忙不迭低下頭去,不敢再看玉狐大人一眼。
玉琳瑯讓牢頭打開肖姨娘牢門,徑直帶人走進去。
肖姨娘依然坐在那張鋪著草席的木板床上,用篦子緩緩梳理她亂成草的發。
時過多日,肖姨娘面上更顯憔悴之色,頭發多日不曾清潔,比那天見到時愈發枯槁凌亂。
玉琳瑯笑了笑,讓獄卒搬幾張長條凳過來給他們坐。
肖姨娘瞥了眼大刺刺在她面前坐下的玉狐大人,干裂的唇皮抖了抖卻未出聲,依然默默垂下腦袋梳理枯草頭。
玉琳瑯笑著一抬手,靈鶴大人立刻狗腿地給她呈上那份厚厚的資料冊。
玉琳瑯輕嘆一聲翹起小二郎腿,翻著手中資料狀若不經意道,“姨娘這些年,在鄭家撈了不少好處吧。”
“你娘家不給力,以至于年少時當不了鄭翰林家的正妻。好在鄭翰林對你呢,情深義重念念不忘得很。”
“玉狐大人你想說什么?”肖姨娘忽而抬頭,眼里露出兇光,“是,我是家貧出身,但這也不是大人詆毀踩我一腳的理由。”
“我踩你了么?”玉琳瑯好奇,“我說你娘家不給力,不是事實?我說你這些年從鄭家撈了不少,一路拉拔娘家破落門楣,接連給倆弟造屋娶妻生子,供奉老娘,這些都不是事實??”
肖姨娘臉皮顫動了下。
“這些都是你為人女為人姐,最美好的品德呀。”玉琳瑯疊著腿一本正經看向她,“你對家人掏心掏肺,是吧,安置好倆大弟弟,現在還要安頓最年幼最不成器的那個弟弟了。”
肖姨娘眼神冷冷與玉琳瑯對視,“大人你究竟想說什么。”
“我想說,你為他們做這么多,值得么?”
肖姨娘沉默不語。
玉琳瑯輕笑出聲,“這幾日,沒見肖家的人上門探望過你吧。你這邊,我可是沒下探視禁令的。”
肖姨娘豁然仰頭,再次與她冷冷對視,“大人,您有話請直言。”
“先前我就問過你,身為一個姨娘早已大權在握,為何要跟鄭曼音過不去?”
“你把她賣出去出于什么目的,周蘭庭又礙你哪里了?非要找人把他毒死。”
肖姨娘露出一絲妖嬈的笑,“怎么,這些問題大人都找到答案了?”
玉琳瑯徐徐點頭,“聊這之前,先跟你說個事。你那兩個貼身丫頭與老嬤嬤,都已畫押招供承認殺死小翠,并指出一切皆為你授意。”
肖姨娘握著篦子的手微微一頓,“大人,大戶人家打殺幾個不聽話的丫頭小廝,不是件很正常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