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嫁!”安陽歇斯底里尖叫,“我死也不嫁。你們要我嫁給那樣一個平庸男人,我寧愿死。”
“公主啊!”莊嬤嬤急得連連跺腳勸慰。
“那你就去死吧。”皇后語調冰冷地說出這句話。
不啻為一盆冰水,迎頭潑在公主身上,將她從頭到腳澆灌了個透心涼。
母后望著她的眼神,冷入心底深處,就好似在看一個已被廢棄的工具。
要不要似乎都無所謂一樣。
“要不要嫁是陛下的決定,豈是你三言兩語能反駁的?”皇后已失去跟蠢蛋繼續談心的耐心,只冷冷道,“回你的安陽宮呆著去,要死也別連累你兄長。”
安陽癱倒在地,一雙眼渾濁無神地望著皇后,仿佛頭一次認識自己的母親。
“母親”她抖著聲音喊道,“您不是說,父皇已經下旨了么?”
“是下旨了。”皇后臉皮微微抖動了下,似在極力壓抑心底的怒火,“但問題是旨意在天亮前都未曾抵達宣平侯府。”
“天亮后你的事便已鬧得滿城風雨,全京城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如此情況,你還要你父皇昧著良心繼續下旨,把你指婚給沐昭?你是想讓天下人指著你父皇母后脊梁骨罵是么?”
“沐昭此人,別看他表面謙恭有禮溫溫和和,但心腸手段都狠極霸道至極。你再三糾纏他,他就斷了你的念想,堵了你所有后路,讓你不得不委身于他人。就你那蠢腦子,你若真嫁過去,你覺得在他手底下能有多少活路?”
“我不信!”安陽垂死掙扎似的哭喊,“我不信他會對我這么狠心,我不信。我這么愛他,我不信,他為何這么對我,我不信。”
皇后無力申斥她,也懶得再跟她多說什么,坐倒在椅子上有氣無力擺擺手。
莊嬤嬤抹著眼淚給身邊幾名孔武有力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們一擁而上將哭鬧不休的安陽公主架了起來,拖著往外走。
太子大踏步而入,正好撞見被拖出殿外的安陽公主,目有不忍看她一眼。
安陽奮力掙扎尖叫,“太子哥哥,救我,太子哥哥!”
“母后。”太子急吼吼走向皇后,望向垂首安靜跪在一側如同石化的裴肅,忍耐著握了握拳。
“安陽不能嫁給章志權,他對我們沒有絲毫幫助,以他的家世反倒會拖我們后腿。”
皇后眸光凌厲射向太子,冷聲訓斥,“太子,這話不該從你口中說出。”
她朝裴肅擺擺手,裴肅仿佛木偶似的緩緩起身,低垂著腦袋肅立在側。
“你做好你太子應盡之事即可,其余事不必你多管!”
“母后。”太子急急忙忙還想說什么,卻被皇后疾言厲色一眼瞪了回去。
“太子,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裴后冷眼盯著她的兒子,感覺腦袋陣陣絞痛襲來,面色頓時鐵青。
太子心有不甘,低著頭擰眉說道,“既然父皇已下旨宣平侯府,我們不管用什么手段坐實這事就行,何必如此束手束腳?”
“那章家是個什么東西?章志權小小一個編修,如何能配得上安陽。母后,安陽是我的妹妹,是您的親生女兒……”
“住嘴。”皇后怒目訓斥,“太子,你最好記清楚自己是個什么身份,莫要因小失大,累及自身。”
“母親!”太子張嘴還想再說什么,裴后便擺擺手一臉疲乏道,“送太子出去。”
“太子殿下。”莊嬤嬤戰戰兢兢走至太子面前,“還請您先回吧,娘娘她從昨夜至今,一直在處理公主惹下的禍事,尚未能闔眼安眠,娘娘實在是太累了。”
“母親,不是兒子不懂事硬要同你爭什么,而是那章志權,屬實配不上我們安陽。這件事我們把它壓下去……”
“閉嘴!!”皇后歇斯底里怒吼一聲。
那一嗓子破音,真正把太子都給震懾住了,一時唯唯諾諾往后退了半步,不敢再多言語。
“我看你是昏了頭了。你妹妹被淑妃與陛下當場抓奸在床,這事還有什么好辯解的?”
“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宮里宮外傳的沸沸揚揚,是要把這些人全都殺了么?你要你父皇母后因為安陽的事,背上一世罵名?”
“那是因為他們事先算……”
“被人算計就要認!就算打落牙齒也得和血吞。你以為你現在身在何處你在跟什么人說話?我是你母親,但也是中宮的皇后!”
“你父親已經決定的事,難不成你還能推翻??”
“母后這么多年真是白教養你了?我說過什么?我說無論后宮發生什么事,那都與你無關。”
“你要時刻牢記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你是東宮太子,是皇帝的繼承人,你想要什么,就必須舍棄一部分什么東西。不能說既要又要,這是不可能的事!”
“你父親最厭煩別人結黨營私。尤其是你!你以為你這些年地位很穩當么?你以為你那些皇弟都是吃素的?”
“還敢汲汲鉆營結黨一事?先不說你能不能靠聯姻掌控宣平侯府,就一個沐淮之,十八個你都不是他的對手!”
“淑妃的娘家是敗落了,但也未必沒有任何用。你硬要將你妹妹塞去宣平侯府,那就是實實在在塞她去死。”
皇后眼眸冰冷盯著他,“我知道皇家沒有任何親情,但你就這么希望你妹妹去死么?不要忘了,你親生的妹妹,如今僅此一個。”
“留著說不定還能有點用。死了,可就什么都沒了!”
太子被皇后一通申斥,搞得灰頭土臉蔫搭搭垂頭喪氣出了中宮。
太子妃正一臉焦灼之色侯在宮門外。
見他出來,微松一口氣迎上前,“殿下,娘娘那邊……”
“她要顧及名聲,不愿意施壓。”太子擰著拳頭,難掩滿目恨意,“宣平侯府,欺人太甚。”
太子妃作勢嘆了口氣,“事已至此,那唯有讓安陽認命了吧。”
“母后也是。”太子滿嘴抱怨,神色間難辨喜怒,“我有時候看著她,就覺得很陌生。都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我們的親生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