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面上來后,玉琳瑯吃的有幾分食不知味。
她捏著那份小報看了又看,越看越來氣,用完午膳,便想溜去宣平侯府一趟,當面問問沐淮之是否知曉自己被人拿去做文章,肆意造謠污蔑了一通。
豈料剛出小面館大門,迎面就沖來一老婆子,當著大街上這么多人的面,提起裙便朝她“噗通”一跪,聲淚俱下道,“三姑娘,求您回去看看咱們夫人吧,她病得不輕都已經起不了身了。”
玉琳瑯被她的舉動嚇了嚇,往后退了一小步,待看清這老婆子凄楚悲苦面容時,不由愣了下。
這不是霍氏那女人的貼身陪嫁趙嬤嬤么?
瘋婆子似的突然沖出來,這是想作甚?
玉琳瑯面色不虞看向她,“趙嬤嬤,你這大呼小叫是要干嘛?有什么話起來再說。”
“姑娘。”趙嬤嬤老淚縱橫連連叩首,“還望姑娘發發善心,回去探望探望夫人。”
玉琳瑯都被氣笑了,“你這算什么?故意在大街上找我一跪,就想強買強賣?”
“我是不是得隨身帶著戶籍書,用以證明自己跟你們玉家已無任何瓜葛?”
“三姑娘,老奴不敢。”趙嬤嬤嚎啕大哭,“實在是夫人病的十分嚴重,老奴真正是走投無路,不得已才求到姑娘您面前。還請您看在夫人當初十月懷胎的份兒上,施以援手幫幫夫人吧,求求您了三姑娘。”
“她自己都說過,我一個斷親之人,有什么臉面再去攀附他們?病了就請大夫去治療,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
“三姑娘您醫術高超,如今京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您連平康郡王壞了多年的腿都能救治好,豈會對夫人的病束手無策?”趙嬤嬤膝行幾步,完全不顧周圍人投來的好奇目光,邊哭邊求,毫不顧忌那張老臉。
玉琳瑯大為惱火。
她哪想到今日還有這一出戲。
想必這趙嬤嬤此番舉動前,早已做好十足心理準備,完全就是拋去臉面,大喇喇地來。
玉琳瑯沉著臉冷笑一聲,“你家夫人又不是沒兒子。有什么事尋其子代其勞,找我一個斷了親毫不相干的人作甚?”
“別說我沒警告你們,跟我走太近,沒什么好果子吃。”玉琳瑯抬腿就想離開這喧鬧之地。
趙嬤嬤卻拼了命爬過去,作勢要抱住她的腿,“三姑娘啊,求您發發善心,看在咱夫人當初懷您一場的份兒上,就去見她一面吧。”
趙嬤嬤邊說邊朝周圍幾個小丫鬟猛使眼色。
香菱香葉就快速跑上前來,跟著“噗通噗通”跪在玉琳瑯身邊,隨趙嬤嬤一塊兒又哭又喊,請三姑娘體恤見諒云云。
玉琳瑯歪過腦袋笑了笑,眼里卻盡是刀光冷意浮動。
“你們是不是覺得,大庭廣眾之下,老娘得顧及自己官聲,不敢抽你們是吧?嗯?”
她邊說邊笑,從衣袖中緩緩抽出一根軟綿綿飄飄然的淺色絲帶。
“我打你個聽不懂人話的老刁奴!還想道德綁架老娘?怎么自己不去照照鏡子,瞧瞧有多大臉?”玉琳瑯一絲帶迅速抽下去,正正好擊中老嬤嬤后背。
老太婆只覺后頸往下一片火辣辣生疼,“嗷嘮”一下嚎叫出聲。
玉琳瑯一腳一個蹬開香菱與香葉,各賞了她們一人一絲帶,抽的二人哇哇痛哭。
“你們不會天真地認為,本官不抽女人吧?”
婆子丫鬟們嚎叫痛哭聲,將四周暗暗打量的人都嚇了一跳。
玉博彥帶著兩名小廝漲紅著臉從對面茶館沖下來,大聲喝道,“琳瑯,住手!”
玉琳瑯能給他臉?她照樣抽,只是沒蘊含絲毫內力,下手也注意了分寸。
但她手下功夫何等了得,即便不動內勁真氣,幾個婆子丫鬟都被她抽的滿地爬滾到處躲藏。
玉博彥內心非常崩潰,趕忙帶著小廝上前拖拽幾個滿身狼狽的仆婦丫頭,穩重憨厚的方臉上,也比平時多了幾分怒容。
“玉琳瑯,你!你這也太過分了。”這可真是半點臉面都不給玉家留了。
這妹妹……果真是與他們玉家,徹徹底底離了心。
一想到此,玉博彥內心就無比無力,也不由暗暗責怪霍氏當日做法太過激。
若非母親太過偏心,妹妹何至于跟他們玉家徹底斷了聯系?
玉博彥很清楚,父親心中也是萬分懊喪后悔的。
尤其琳瑯妹妹就是玉狐大人一事鬧出來,鬧的全京城皆知時,父親氣的差點心梗,險些當場暈死過去。
其實母親這陣子也是萬分后悔的吧,只是嘴上不說而已。
是,父親母親以往偏愛翩翩妹妹,是對她疏忽了些。
可世人皆知孝字當頭,連圣人也在大力提倡孝之道,身為玉狐大人的妹妹,怎能不清楚這些?
父母好歹生養她一場,哪就有什么化不開的大矛盾?
百善孝為先,沒有父母何來她玉琳瑯?
著人將趙嬤嬤她們拉到一旁,玉博彥握緊拳站在玉琳瑯面前,大著膽子道,“玉,玉琳瑯,趙嬤嬤是母親身邊的陪嫁老嬤嬤。你如今這么對她,將母親置于何地?你如此過分你……”
“我怎就過分了?”玉琳瑯沖他譏笑一聲,“我看你們玉府現在是連半點臉面都不要了。”
“都斷親多久了還到我面前鬧這一出?是覺得能靠輿論的力量,把我給逼回去?省省吧你們。”
“我玉琳瑯若這么在乎名聲,我還要不要活了,呃?”
“少拿你們玉家一窩子爛事來煩我。”
玉博彥既震驚又覺難堪,忍不住提高音量,“玉琳瑯你別忘了,你身體里到底流著我們玉家血脈,你就算想否認,血脈這東西你也否認不了……”
玉琳瑯緩緩轉過頭,眸色冰冰冷冷望他一眼,“玉博彥,我以前還覺得你這人老實可信,算得上是玉家最好相處的一個。”
“如今看來,你藏得夠深啊。”
“你……”玉博彥氣得面色發黑,磕磕巴巴問,“什么意思?”
玉琳瑯緩步走到他跟前,挑眉與之平視,“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