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方丈大師以一人之力殺進馬賊窩,連取八十八顆馬賊項上人頭,以殺止殺成功阻止馬賊進攻村寨,殺的馬賊窩潰不成軍聞風喪膽而逃。”
“此事在北域幾乎家喻戶曉,并不算多隱秘之事。”茍國棟神色淡淡道。
“你們不了解這位大師,說起來也是真正的大慈大悲,為人卻十分隨心所欲率性而為,倒沒有那么多世俗框框繞繞。”
“大師座下弟子眾多,但真正能成為方丈入室弟子的僅有三位。玉狐大人有一點真沒說錯,她這三位師兄啊,武藝之高堪稱一絕。”
“而且,云隱寺中也并非全是僧眾。寺內住著甚多隱世高手,可謂是高人云集深不可測。”
“大公子您猜,玉狐大人與這些前輩高人熟不熟悉?”
裴肅沉著一雙冷眸,“所以先生的意思是……”
“公子若能聽勸,最好勸勸家中諸人,莫要跟這位玉狐大人鬧得太僵。”
裴肅垂下眼瞼略一思忖,“先生這是執意要離開?”
“還有我還有我。”周思忙不迭拱手行禮,“一切損失,在下愿意賠償。”
開玩笑,此時不跑更待何時,正好趁著茍國棟這把東風,撒腿快溜方為上策。
他原以為,大公子只是惹到自家小師叔,沒想到這小師叔和北域神奇傳說云隱寺竟頗有淵源。
這下兩大宗門都惹到了,趕快溜趕快溜,溜得慢了怕是自己都會被波及。
裴大公子苦澀一笑,“我們裴府也不缺這點銀子,怎會讓兩位先生掏賠償?”
他起身向二人行禮。
周思見狀慌忙還禮直道“不敢不敢”。
“既然二位先生去意已決,我也不好再有所強求。致刀,去把二位先生的契書取來還給她們。”
“大公子。”隨身護衛面現不服之意。
“去!”
致刀咬緊牙,片刻后取來兩份契書,不情不愿遞了過去。
“多謝。”茍國棟真心實意道了聲謝,臨走前又忍不住多勸了兩句。
說實話這位裴大公子真挺不錯,為人大方且義氣,若非他們裴家攤上那祖宗,茍國棟看在裴公子面上,倒十分愿意留下幫一幫。
裴肅望著二人闊步離去的背影,久久未曾言語。
“公子,那咱們現在真就這么算了?”
裴肅閉了閉眸,淡淡說道,“父親那邊不可能就這樣算了。”
玉狐武藝高強且與江湖牽扯不清,可她如今終究是身在朝堂之上!
江湖與朝堂能是一碼事?
既然在朝,那就得受皇家約束,知禮儀懂進退,守朝堂規矩。
“公子,夫人那邊可要派人過去再勸勸?”致刀低頭,附在裴肅耳邊低語幾句。
裴肅臉容一冷,“簡直胡鬧,什么時候的事?”
“所以裴冷顏收的那封死亡請柬,是母親托人送去的??”
“那倒不是,只是夫人聽說此事后就……也派人摻和了一腳。”
“我不是早提醒過她了么?裴冷顏之事不要去管也不要去問!”就當那人死了不行?
為何非要在這種關頭去惹事。
想到玉狐當晚留宿驚鴻閣,裴肅越發頭疼。
“人被抓住了?”雖是疑問句,但裴肅心里很清楚。
若那小子冒冒失失前去,必然會撞在玉狐手中。
“是,可要將人撈出來?”
裴肅擺擺手,“只當不知。”
“可夫人那邊……”
裴肅氣得捶桌,“那就去父親那邊知會一聲,此事讓他們自己處理。”
玉琳瑯很是詫異,上下打量冷顏公子一眼,“你和裴府竟還有如此緣分?”
“私生子罷了,能有什么緣分,有也只是孽緣。”裴冷顏神色淡淡道,“我娘當年是夫人房中一個丫鬟,在鄉下有個談婚論嫁的未婚夫。原本到年齡后就能被放出去,豈料裴永基一場醉酒干了荒唐事。”
“我娘她孤身一人逃出裴府回到鄉下,誰知被外祖父一家出賣,人又被抓回。裴永基將我娘養在外面莊子上,倒也過了幾年安頓日子。”
“裴永基以為我娘已放棄抵抗愿意留在莊子上,甘心做小陪他好好過日子,誰知她從被關在莊子那日起,就開始策劃逃跑。”
“在我四歲多時,我娘真就找到機會抱著我跑出去了。家鄉是再也不敢回了,她那未婚夫也早就另娶他人,不可能再去找他。”
“我娘……雖然不懂武功,卻是個經商天才,于算術一道非常精通。她謊稱自己是個寡婦,帶著我跑去邊城經營食品鋪子。沒幾年就把鋪子經營的有聲有色。”
玉琳瑯聽得津津有味,滿面感慨之色,“令堂還真是個妙人。那她現在……”
裴冷顏神色黯淡下去,“她老人家數年前就仙游去了。”
“抱歉。”
裴冷顏淡淡一笑,“哪需道歉,玉狐大人又不知此事。我娘她早些年在裴府被磋磨出一身毛病,雖然去邊城那些年,日子漸漸好過了,但落下的病根,久難治愈。”
“她說,她在這世上,最恨的就是裴永基,但卻不悔生了我。”
“那你如今……”
“我是被裴永基找回來的。”裴冷顏目光譏誚,“不過回京后,我并不愿回他們裴府,本想隨便找個客棧住下,但驚鴻閣這邊環境優雅還有錢賺,我就來了。”
玉琳瑯笑了起來。
裴冷顏見狀,心下微松,面上緊繃的神色也跟著緩了幾分,“玉狐大人難道不覺著我跟我娘身份卑賤,還自命清高么?”
玉琳瑯忙擺擺手,“胡說什么,只能怪裴永基此人作孽太深,跟你們母子有何關系?令堂的性子我可太喜歡了。這世上多的是屈從命運的女人,少見這般有主見又敢同命運抗爭之人。”
這是個堅毅自立的女子,非同凡響。
裴冷顏見玉狐大人欽佩之色不似作假,面上笑容便又真實了幾分,“裴家派人來殺我,那定是那位丞相夫人的手筆。”
“理由也很簡單,就是不想我的存在,污了裴國公府名聲。”
玉琳瑯點點頭,“你想告那老婆子么?”
裴冷顏神色冷淡搖搖頭,“并非不想,而是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