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莊嬤嬤腳步匆匆跑到皇后身邊,往她手中悄默默塞了張紙條。
皇后正靠在躺椅上小憩,翻開紙條掃了眼后,便立時坐正身軀,面色沉凝滴水。
“這玉狐當真古怪至極。”莊嬤嬤眸底深處流露出一絲驚惶,“我們的人手,現已折損過半,每次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娘娘,老奴建議這邊暫且停手,先打聽清楚什么情況再說。”
皇后眸光如刀死死盯著紙條上寥寥幾筆的字。
敵不明,皆為超一流高手,恐有兩撥……
字跡潦草還沾了血漬,想來是某個暗衛臨終前拼死留下的訊息。
“在哪兒找到的紙條?”皇后冷聲問道。
“塞在墻角縫隙里,頗不起眼。”
“呵。”皇后再度冷笑出聲,“警告本宮呢。”
莊嬤嬤瞳孔猛縮,“娘娘,您的意思是,對方故意留下的?”
“不知不覺間尸體都能消失的干干凈凈,沒道理會留這么張小紙條給我們。”
皇后眼里迸出一絲精光,“這個玉狐,還真是小瞧她了。”
“會不會是鎮妖司那幾位司判干的?”
皇后搖頭,“早就派人盯著他們了,這些日子他們除了去蘇宅坐坐,幾乎就是按時點卯上衙下衙。”
“那會是誰?”
皇后手中柬紙,被她無知無覺抓皺。
“皇帝那邊,今日給她送去了不少補品?”
“是啊。”莊嬤嬤也覺此事不可思議,“陛下對她,態度是不是也太好了點?”
“哼。”皇后不禁冷笑,“她的能力,陛下比任何人都清楚。當年她也算為陛下辦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暗暗處理過一批奸佞。”
“難怪娘娘說她是一把好刀。”莊嬤嬤感慨。
只可惜朝廷不太需要一把不聽話的兇器。
“國師這么多年來無往不利,見到她還不是得乖乖伏低做小。”皇后嗤笑出聲。
一照面間,連分身都被殺死一個,這位國師的能力,看來也不過如此。
皇后又嘆了口氣,“派人好好盯緊虢國,別讓她再做些自取其辱之事。”
“奴才聽說,公主正想方設法弄一張蘇宅設宴的帖子。”
皇后一掌拍在案上,“好好盯著她,這陣子莫讓她再出府胡鬧。”
自己有幾斤幾兩是當真不知啊,皇后擔心虢國一不小心把自己作沒了。
莊嬤嬤又是擔心又有些氣惱,“娘娘,那玉狐這事兒,就……先這么按下?”
“你不也說要查清楚她身后究竟有什么人么?”
皇后淡淡說道,“一批批人派過去也只是浪費我們自己的人手,暫且按兵不動。”“總有辦法對付的。”皇后緩緩閉上眼眸。
且讓她先放肆一段時日。
爬的越高,栽的自然越慘。——玉琳瑯回來上班頭一天,西門大人便包袱卷卷,茶館子擺爛去了。
她著手處理掉拖了七八天的金來福案。
案子宣判這日,那可真叫一個萬人空巷,人人在公堂外掙破頭搶好位置觀看。
當玉狐大人一身女官朝服出來時,所有迷弟迷妹們都看傻眼,兩眼發直光顧看臉了。
直至玉狐大人驚堂木一拍,出言訓斥,眾人方才醒轉。
“死者金來福,金家獨子。從出生至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素日里連床都不下,更莫說下地種田。”
“二十大幾的大好青年,從未給家里掙過一個銅板,甚至沾染賭博惡習。不但把手伸到長姐夫家,變賣其田產家宅,甚至還將長姐唯一的女兒,其外甥女邱婷芳賣入金花賭坊抵債。”
“邱婷芳年僅九歲且是良民,金來福此舉,嚴重觸犯大齊律第一卷第十八條,肆意變賣良民買賣同罪,按律處三年徒刑以上。”
“雖說法不容情,大齊律明言,殺人者處之絞刑,但法外依然有情。念及金來娣本身情況特殊,她多年受原生家庭欺壓受盡苦楚,即便嫁人后也不得不日日回家服侍弟弟吃穿用度。”
“其女被弟弟抓去賭坊抵債,金來娣舐犢情深護女心切,奮起反擊情有可原。”玉琳瑯說至此,放緩聲音,眸光從堂下眾人身上一一掃過。
堂下跪著老金頭夫婦,金來娣三姐妹、邱婷芳、王大力、王娘子等人,紛紛仰頭朝她看去。
“現依大齊律判金來娣,死刑可免,流放黔州,十五年內不得離開黔州地界。”
判決一下,金來娣母女連聲道“多謝大人”,眼淚決堤抱頭痛哭。
雖說此番是要背井離鄉流放三千里外的黔州,但至少一條命是保下了啊。
金來娣摟著邱婷芳是又驚又喜的,金家其他二位姐妹與王娘子等人,也跪在一旁連連磕頭道謝,偷偷用袖子抹眼淚。
唯一不悅的是老金頭夫婦,金老太甚至跳起來當堂喧嘩,“大人,這刁婦殺我兒,豈能放過?”
玉琳瑯重重一拍驚堂木,怒斥,“看清楚這刁婦是誰?難道金來娣不是從你肚子里爬出來的親生女兒?”
“此案,舅賣外甥女,姐憤而殺弟,悲劇源頭因何造成?你們心里當真半點不清楚么?”
“鑄成如此人倫慘劇,只怪你夫婦二個知識淺薄,一味重男輕女,教育方式方法皆錯到一塌糊涂!”
“慣子如殺子,此道理自古有之。大好男兒天天懶床上屎尿都要人伺候,關鍵時候他是能打仗還是能殺敵,能下地還是能做工?什么都不能,你還不如生快叉燒有用。”
外面哄堂大笑。
老金頭夫婦一臉怔忪愕然,望向怒容滿面的玉狐大人。
“兒女之所以相恨相殘相害走到這一步,完全是因為你們!愛非縱容放任,任由孩子長歪。正是你們毫無限度的縱子慣子目無法紀,才教養出如此一個不孝父母不悌姐妹不仁小輩不義家國的好大兒。”
“穢德彰聞人神共憤!”
“兒女皆是一場緣,結善緣惡緣,全憑你們自己做主。只要孝順,只要品德高尚身體康健,無論是兒是女,聰敏抑或平庸,皆是你們的福分。”
玉琳瑯冷冷說完,又將里長叫來淺淺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