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望雪當時挺糾結的。
她看不上這種為了流量而蹭的行為，可有些跟她成績一樣差的小主播確實乘著這股流量起飛了。
那天直播，故事的那一回合講到一半，中場休息，就有新進來的觀眾發彈幕問她：最近幾天全網熱議的塌房事件，別的直播間里全都在聊啊，這邊怎么沒一句討論的
柳望雪去倒水喝了，錯過了這條彈幕，回來往前翻翻看，才發現一個昵稱是一串亂碼的觀眾已經幫她回復了：不就是出軌鬧離婚嗎，有什么稀奇的，也就他是大明星才有這么高的討論度，主播不想說，那是不屑于蹭流量與那些牛鬼蛇神同流合污好么
那個新來的人一看就嗆了句“假清高”之類的，“亂碼”直接回懟；請看直播間的標題，“講個故事給你聽”，點進來的都是想聽故事的，沒人想跟你聊八卦
接著倆人就吵了起來。
柳望雪趕忙出言制止。
罵戰平息后，新來的人留下一句“永退取關”后就離開了，“亂碼”沒走，跟柳望雪道歉：對不起，我最近生意上出了點狀況，被人截胡了一個大單子，心情不好，有點暴躁
柳望雪就沒接著講故事，轉而和這個人聊了起來。別的觀眾聽著聽著也加入了，儼然把她這里當成了樹洞。還有人連麥，把工作和生活的苦水盡情地倒出來。
臨近下播，“亂碼”給柳望雪打賞了“888”，其他人也紛紛效仿，就是金額沒這個多，“亂碼”就成了榜一大哥。
從這一天過后直播間里就多了一個樹洞連麥環節，大家在這個環節里就會聽到各種荒誕離奇的事。有人就把錄屏剪輯進行二次傳播，就這樣，柳望雪直播間的人數開始緩慢且穩步地增長。
直播到第三個月，有個小影視公司看上了她前面講的一個略帶懸疑色彩的故事，就花了五萬塊錢買走版權拍成了網劇。
這個網劇成本極低，用的演員又基本都是影視院校的在校大學生，拍攝周期也非常短，服化道也不算用心，開播的時候就差打著“粗制濫造”的標簽了。
可誰曾想，演員演技在線，劇情邏輯在線，居然小范圍地火了一把。
該影視公司小賺一筆，柳望雪的直播間人數也跟著漲了一波。
于是她就順理成章地拿到了石榴視頻的簽約合同。
合同是有保底工資的，就是每月只要播夠規定時長，就可以拿到全勤，其他打賞收入則是和網站五五分成。
簽了約有了保底，網站同時也會給一些推薦，直播間此時也算是有了點名氣，一些廣告商就找了過來，柳望雪就順勢接到了推廣。
這些錢雖不能讓她真正富裕起來，但是用來生活已經是綽綽有余了。
一切都在好轉，柳望雪想，還好她聽文熙的，再堅持了那么一下下。
粉絲多了，直播間里就魚龍混雜了起來，有時候好好講著故事或者聊著天，彈幕莫名其妙地就展開了罵戰。
這種罵戰看了真的很影響心情，但柳望雪如果注意彈幕的事，她講故事就容易中斷，更影響那些以聽故事為主的觀眾。這時候就很需要一位管理員，不過她直播間的這個位置一直都是空缺的，老粉們就紛紛喊話讓她設置。
所以這個管理員的責任就理所當然地落在了“榜一大哥”的肩上，“亂碼”欣然答應。
柳望雪差點忘了一點，設置管理員的時候就在直播間里說了，請大家以后再來就聽聽故事聊聊天就好，切勿再給她大額打賞，她現在養活自己完全沒問題了。
有人就問：如果實在很上頭怎么辦
柳望雪就開玩笑說：“首先控制住你的手！如果實在控制不住，還有那些免費的道具，隨便砸。”
她本來是想直接關閉打賞通道的，但是簽合同里有規定，不能關，合同內容她又不能透露，所以只能在直播間里這樣說。
許青松聽她說到這里，抑制不住好奇之心，就問：“陶華宇那廝給你打賞了多少，居然一直穩居榜一？”
柳望雪回想了一下：“挺多的，加起來將近一萬了。”
許青松聽完就有點發愁：“我就說吧，你對‘多’和‘少’這種詞匯有理解的偏差。”
“哪有？”
“怎么沒有，”許青松給她舉例，“你好歹看看別的主播，別人家的榜一大哥是個什么水平，就他這一萬多，我都為他感到丟臉。”
柳望雪覺得他簡直不要太雙標好吧：“你覺得少，是因為你現在的立場是我男朋友好不好。如果你和我只是陌生人呢，那你會不會覺得給主播打賞是一種迷惑行為？花錢去買一種虛無縹緲的情緒價值，值得嗎？當然，有錢隨便花的那種人，無所謂。但是大多數普通人一個月也就三千多的工資，你算算啊，不吃不喝三個月，才夠這些打賞的錢，這還不叫多嗎？”
“嗯，你說得對。”許青松點頭，像是不經意提起順嘴一說那樣，“所以當時我聽你直播的時候，從來都不會打賞。”
“咦，你還驕傲了是吧。”柳望雪故作嫌棄。
忽然想起十月份的時候，他倆一起帶著三只逛商場，在地下停車場里，許青松說自己是她的“聲控粉”。
柳望雪想，哈，怪不得那什么的時候一定不許她忍著呢，他是真的沒有說謊啊。
想到這兒又控制不住地臉頰發熱，還好天已經蒙蒙黑了，應該看不見。
許青松軟聲討好：“都怪我沒有預知能力，要不然我肯定給你瘋狂砸錢，傾家蕩產也要把你送上首頁。”
“你可別，”雖然是假設，柳望雪還是想想就心疼，“網站要分走一半呢，多不劃算，還不如直接轉給我。要那砸出來的名氣有什么用，我該退網的時候還是會退網的。”
她說完，左手從口袋里拿出來，拍在許青松胸口：“還沒問你呢，說，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粉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