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那臺車的車窗里,有個人影晃動了幾下,經過短暫的糾結,車門緩緩打開,一個裹著一件羽絨服的男人從車上下來,把羽絨服的帽子扣在頭上,遮住頭臉,快步順著小徑走過去,走了一半的時候,才又悄悄放慢了速度。
距離方才三個人走去的方向,還差一道拐彎。
拐過這個彎,雖然前方的視野依舊被樹擋著,但已經隱約有聲音傳了出來。
「你要干什么?邢重德你冷靜一點!現在這是法治社會,你把手里的槍放下,我可以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
「晚了!當初你把那些本來就應該屬于我的東西都給轉到自己名下的時候,怎么沒有想過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好,你恨我,那你就沖我來,不要傷害爺爺。」
「憑什么!到了今天這個份上,都是你們兩個逼得我!我也沒得選!」
「你——」
「砰——砰——砰——」
隨著一聲重物倒地的悶響,邢重德一臉驚慌地從樹林里面跑了出來,跑到小徑上,正看到從小徑上走過來的灰色羽絨服的男人,吃驚地愣在了原地。
「徐……徐……」他伸手哆哆嗦嗦地指著那灰色羽絨服的男人,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里蹦出來。
一身灰色羽絨服的正是本應該在外地修養身體的徐理。
他看起來比之前顯得消瘦了一些,臉色有些發白,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別的什么緣故。
面對邢重德的一臉震驚,徐理皺起眉頭,看起來似乎有些不耐煩,沖著邢重德揮了揮手,似乎是想要轟趕他。
但是邢重德不知道是不是嚇傻了,竟然完全沒有反應,就只是站在那里,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徐理看。
「你不跑,是等著警察來抓你?!」徐理眼中的厭惡已經快要掩飾不住了,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樣的一句話。
邢重德如夢初醒般,終于被喚回了心神,連忙轉身就跑,很快就消失在小徑深處。
徐理看著他的身影消失,這才將注意力收回來,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邁開了腳步,朝方才邢重德倉惶跑出來的那片樹林慢慢走了過去。
他的腳步很慢,似乎是在一邊走一邊仔細聽著周遭的動靜。
在確定樹林里面安安靜靜,并沒有任何人聲之后,徐理的腳步終于加快了幾分,一張慘白沒有血色的臉上,表情也從方才的緊繃陰鷙,變成了一種隱隱的興奮和期待,就好像是一個正準備下樓去拆圣誕樹下禮物的孩子。
寒風打著旋兒地吹著,讓天地卷原本就混黑的顏色變得更濃了幾分,風里似乎夾雜著一些細細小小的冰晶,刮在臉上冷冰冰的,甚至有些刺痛。
一場暴風雪蓄勢待發,「兵」臨城下。
但徐理卻好像全然不在乎,甚至很滿意這樣的天氣,只管加快了一些腳步,急匆匆鉆進了那片小樹林。
這個季節的樹枝上已經沒有了葉子,只有一些深棕色干干巴巴的枝丫伸展在空中,倒也能影影綽綽地遮擋住一部分視線。
徐理急匆匆拐進樹林,隱約看到林子里面有個人倒在地上,他的腳步頓時就又放慢下來,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
他小心翼翼向前靠近,恨不得讓自己面前的那些枯枝都憑空消失,還讓他盡快看到那個令人期待和興奮的畫面。
往樹林里走,腳底下就不是石板路了,而是一些干枯的樹枝和草葉,每走一步都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每一聲都好像撩撥著徐理的內心,讓他越發感到興奮。
終于,他走近了,就在他已經忍不住心中的喜悅,臉上甚至洋溢出淡淡的笑容時,面前的一切,
卻讓他那本來剛剛冒出的笑容一瞬間就被凍結在了臉上。
在樹林里,原本趴在地上的男人在他腳步靠近之后,竟然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方才遠遠看著明明還就是霍巖的樣子,這會兒從地上爬起來,拍打身上沾的灰塵時候的動作舉止,卻又完全不是霍巖了。
「下次走快一點。」那男人像是一點沒有對徐理的出現感到驚訝似的,一邊拂著灰塵,一邊對他說,「這個季節地上冷,在地上趴著的滋味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哪有下一次的機會了呀!」一旁一道女聲接話道。
徐理轉臉看過去,發現方才邢重德推著的那個輪椅上面坐著的也不是邢宗達,而是寧書藝。
和那個打扮成霍巖樣子的人不同,寧書藝這會兒倒是一點都不冷,正把裹在身上的一層一層的毯子掀開。
徐理一愣,迅速回過神來,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寧警官,你們這是……有公務?那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不好意思,我不耽誤你們工作,先走了。」
說著,他迅速轉過身去,想要離開,卻看到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多了一個人。
這回真的是霍巖了。
「怎么這么著急走呢?」霍巖睨著徐理,開口問,「沒看到你最想見的那一幕,覺得很失望?」
徐理看到霍巖這一身異于平常的打扮,此情此景之下,如果他還不明白自己是進入了別人已經預先為他設好的局,那他脖子上的腦袋也的確是白長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徐理的臉色冷了下來,嘴上說著「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一雙眼睛倒是往地上一個勁兒的瞄。
「找什么?槍么?」寧書藝開口對他說,「在這兒呢。」
她從身后掏出一個小音箱,按了一下,里面傳出方才徐理老遠聽見的聲音——
「好,你恨我,那你就沖我來,不要傷害爺爺。」
「憑什么!到了今天這個份上,都是你們兩個逼得我!我也沒得選!」
「你——」
「砰——砰——砰——」
寧書藝把音箱放一旁,嘆了一口氣:「果然是當局者迷。
最初潛意識里相信這里發生了你心中迫切希望發生的事情,聽到"槍響"之后腦子里就先入為主有了推斷,迫不及待想要來親眼見證。
即便是在看到我們幾個之后,發現自己上當了,但為了脫身,慌亂之下還是依照著潛意識里認定的事實,想要找邢重德掉在地上的槍。
所以說,牽扯到自身利益,哪有人不盲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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