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國家,棄養孩子是犯法的。
你生了孩子就有義務照顧孩子到成年,不然孩子是可以走法律程序,強制要求父母給撫養費的。
沒有情況可以例外。
但是這對夫妻也不知道是讀書太少,還是什么別的毛病,居然天真的以為,只要證明了孩子腦子有問題,以及自己是真的養不起了,就可以把孩子扔給福利機構。
他們來聯系福利機構的院長時,院長當時就覺得離譜死了,為他們的無知感到無語。
這種情況肯定不能答應啊,而且那孩子都讀高二了,也不是福利院能收留的年紀了,院長拒絕了那對夫妻。
可是那對夫妻還是給院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我真的沒見過這么奇葩的一對夫妻,那個丈夫就一直在責怪妻子,怪她說不該生這個孩子,妻子就一直哭,兩個人看上去就很沒素質。”
“感覺有點神經兮兮的,很難形容吧就,感覺精神有問題。”
院長說著,也是心有余悸,為自己遇到了瘋子而感到無奈。
白秋梧卻聽得若有所思。
“那你見過那個孩子嗎?”她問院長。
“見過,那對夫妻當時是把孩子一起帶過來了的,我匆匆見了一面。”
“那你覺得那孩子怎么樣?”白秋梧又問。
“不好說,感覺有點內向,當時他一直低著頭,遠遠的跟在他爸媽身后,沒精打采的,不過也可以理解,他都那么大了,早懂事了,爸媽不要他,對他的傷害肯定是巨大的。”
福利院這么多年來收留了很多孤兒,這些孤兒有的就是被父母遺棄的,所以院長非常氣憤這種行為。
“養不起就不要生了,自己過得一地雞毛,生個孩子干什么呢,給生活增加更多的困難嗎,最后養不起了,又要丟,這是一條人命啊,不是什么阿貓阿狗。”
院長說著說著,氣得吹胡子瞪眼:“這么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見這對夫妻這樣過分的人,兒子都養那么大了,還說不要,多多少少腦子有問題。”
白秋梧點了點頭,差不多明白情況了。
從福利院告別之后,她對著攝像頭總結今天的收獲。
“從這幾方的評價來看,男孩應該是個比較內向靦腆的孩子,然后他的家庭情況應該不太好,家里時常有爭吵,那離婚應該也是真的。”
“然后要把他丟給福利機構這事也是真的,接下來我們要繼續去走訪他家的鄰居,看看能不能開到那對夫妻的生活狀態。”
白秋梧無疑是非常負責的,她沒有聽信一面之言,也沒有帶著任何個人情感去點評,完全就是公公正正的把知道的信息說出來。
但是她可以做到不被個人情緒干擾,那些收看直播的網友們卻不行。
生活索然無味,牛馬點綴世界,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樣的極品夫妻,我鍵盤都準備好了,看我不罵死他們我靠,能做出這么變態的事,也真是不配為人,國家能不能管管這種人啊,這算是犯法了吧?
好心疼那個小男孩啊,他才多大啊,被父母帶到福利院來,聽著父母說不要他,聽著父母污蔑他腦子有問題,這得多傷心啊,我想想都覺得受不了,難受死了
這種人要是沒有報應,簡直天理難容,小男孩以后怎么辦啊,好擔心,好惆悵,這個世界上原來真的不是所有父母都愛自己的孩子的,莫名就覺得心里面很難受,孩子是最無辜的啊,嘆氣。
如果我是這個小男孩,我恐怕早就瘋了,一刀砍死渣父母,然后愛怎么樣怎么樣吧,根本活不了一點,我一直不理解那些自身活的亂七八糟,還非要生孩子的人,生了又不想養,你說他們生干嘛
我感覺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弱勢的群體,因為父母生他們養他們,所以孩子只能成為父母的裝飾品,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有時候真的很心疼一些小孩,有的人是真的不配當父母
一條又一條的彈幕閃動著,基本上說的都是譴責,白秋梧和濮希對視一眼,覺得這個風向還可以,就也沒管。
有爭論,有話題,那就說明方向是對的,就有錢賺,自然不用管。
白秋梧通過小男孩提供的資料,又來到了他們居住的地方。
小男孩家庭條件不好,到現在還是住的那種非常窮的巷子里,經常是好幾戶人家擠在一塊,屋子又破又小,隔音也很差。
人站在里面,甚至有種上個世紀的感覺。
而且因為地方小,住的人就那么幾個,非常好打聽里面的情況。
白秋梧隨便拽了個路過的大叔,只問了一句:“王偉家是住在這里嗎?”
大叔看了他們一行人幾眼,有點不想搭理,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指了指里面的一間房。
“那個就是他們家。”
說完大叔就要走,白秋梧連忙攔住他,客氣的笑笑,然后問:“哥,你知道他們家情況嗎,我是王偉的班主任。”
“我們學校搞一次訪談活動,采訪學生家里情況,然后我們挑中了王同學。”
大叔狐疑的看了他們幾眼,似乎不太相信。
但是白秋梧這個原主的身體怎么說也是娛樂圈里出來的,雖然之前也沒啥演技,但一臉真誠的模樣還是裝得出來的。
大叔瞅了半天也沒瞅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這才勉強開口:“他們家啊,天天雞飛狗跳的。”
“是嗎?孩子在家過得怎么樣?總感覺小同學在學校里不太愛說話,總是有很多心事的樣子,我也問過幾次,但是他不說,學校想要幫助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幫。”
“我尋思著直接去他家里問,估計也問不出來什么東西,他家長都挺逃避這個問題的,也很不關心孩子,我就想著問問鄰居,應該還能知道的多點。”
白秋梧語氣非常誠懇,加上表情也很認真,看不出來是在搞什么整蠱或者玩笑的,大叔漸漸的也就放松警惕了。
人天生就是會對弱小抱有一種同情心理,而且王偉的孩子看著是真可憐,大叔估計也早就看不下去了,只是一直也不好多插手,畢竟是外人。
見到終于有人管了,他也不客氣,直接就說了起來,語氣頗為的看不上。
“那一家人簡直就是奇葩,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男的天天不干活,還打老婆打孩子,女的也不離婚,不知道在搞什么東西,天天吵架,孩子跟不是他們生的一樣。”
“每天晚上都能聽到他們家傳來的動靜,你是不知道他們有多離譜,大半夜的寒冬臘月的,把孩子往街上趕,還不讓孩子穿厚衣服,我感覺他們就是想凍死孩子,還不讓人說。”
“之前有一次我看不過去,沒忍住說了幾句,然后把孩子帶到我家去取暖,結果他們還找上來說我多管閑事,那模樣神經兮兮的,感覺一家子腦子都有問題。”
男人氣憤的說著,而他越說,白秋梧的表情也是越奇怪。
這聽著已經不像是簡單的虐待兒童了,就像這個大叔說的一樣,感覺這一家腦子有問題。
是不是遺傳精神病啊?
白秋梧心里這么想著,于是也問了出來:“他們家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
“好像也沒有。”
結果,這次大叔卻給了一個意外的答案:“他們一直是住在這邊的,聽說孩子剛出生的時候,他們還是很高興的。”
“這一家人之前也懷過幾次,不過各種偷偷查性別,發現是女孩就流掉了,最后到這個男孩,才生了下來。”
“據說是想盡辦法才求來的男孩,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剛生出來的時候也跟寶貝一樣的稀罕著,后面不知道怎么,就開始作妖了。”
“可能是嫌棄養孩子貴?誰知道那一家人怎么想的,腦子有病。”
大叔這一番話的信息量含量可就大了,白秋梧和濮希對視一眼,立刻就知道挖掘到大瓜了。
不過這大叔也就知道這些,別的什么都問不出來了。
目送大叔離去,白秋梧看著攝像機,總結分析了一波:“這邊環境確實不怎么好,住在這里的家庭條件應該確實一般。”
“然后據我多方了解下來,許愿者的父親沒有工作,喜歡喝酒,喝多了還會打人,許愿者的母親是服務行業,掙的錢不多,然后在家里也說不上話。”
“他們確實是想棄養王同學,去和福利院聯系過,但是福利院拒絕了,因為我國棄養犯法。”
“但是他們一開始是非常想要一個男孩的,態度也不是一直這么差,里面應該發生過什么事情。”
白秋梧分析著,發現了里面最大的疑點:“得是什么樣的事情,能讓一對非常盼望男孩的夫妻,恨不得棄養他們的孩子呢?”
這個問題一出,頓時直播間里說什么的都有。
總不能真是覺得養孩子費錢,然后就不想養了吧?不是,養孩子能有多費錢啊,而且一開始那么期待,砸鍋賣鐵也都應該要養的啊,怎么會這樣?總感覺里面會有不得了的事情發生
孩子叛逆?成績不好?喜歡亂花錢?除了這些,我也想不到別的事情了,這孩子從幾歲就被厭惡了吧,幾歲大的孩子能干什么?我覺得還是這對夫妻本身的問題,估計是望子成龍,結果兒子不堪大用
前面那個說養孩子沒多費錢的,要不你養一個試試看?你知道一個孩子養大要多少錢嗎,賺奶粉錢從來就不是一個形容詞,那么大一桶奶粉,好一點的上千,差一點的也要幾百,喝個三五天就沒了啊!還有各種各樣的花銷,根本養不起一點!
小時候其實還好,主要是上大之后的教育經費,各種各樣的輔導班,各種各樣的卷,那個錢花下去就跟流水一樣,然后孩子還學不出個東西,有時候真的特別窒息,看著他們那樣學,我都恨不得讓他們別學了
這樣也不是棄養的理由吧……一開始是他們非要一個男孩,人家孩子也不是非要從他們這出生啊,沒得選好吧,心疼之前那些被流掉的女孩,但又覺得他們沒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是有福氣的,很難形容
我覺得這件事不太簡單,至少肯定沒有我們猜測的那么簡單,這邊建議想辦法再套套內情,應該是有內情的吧?我感覺是有的唉,白大師交給你了!
白秋梧看著這些彈幕,也沒做什么評價,倒是最后一條,她若有所思的回應。
“我也覺得這事有點古怪,我們再看看吧,話說這么久了也沒見當事人,現在我們就去學校看看當事人吧。”
然后又是轉車,一行人再次來到學校。
這一次連路都熟悉了,直接就摸進了班主任辦公室。
因為一早就說好了來意,班主任見他們到了,直接就讓人去叫人,很快就叫來了一個有些沉默的男生。
男生大概一米六幾,并沒有很高,皮膚有些黑黑的,低著頭,感覺有些內向的樣子。
“這位就是王同學。”班主任介紹了一句,然后給幾人留出空間:“你們想聊什么就聊吧,我先出去。”
白秋梧禮貌的跟班主任道謝,繼續觀察這位小男孩。
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就是普通孩子的感覺。
“王同學你好,是你在網上許的愿嗎?”因為男孩一直不開口,白秋梧只好主動找話。
男孩看上去性子確實不太好,被問話也只是嗯了一聲,就是不抬頭。
“就是我想問你一下,你平時跟爸媽相處的多嗎,你們是怎么相處的,能和我說說嗎?”
白秋梧的語氣很輕柔,盡量和緩,聽上去就是那種知心大姐姐的感覺。
小男孩像是被她的溫柔感染了,漸漸的放松下來,沉默了片刻后,緩緩開口。
“我……我跟他們相處的不多。”
“他們嫌我礙事,覺得我太花錢,覺得我成績不好,沒出息,就不喜歡我,還要把我送走。”
男孩的聲音低低的,他緊張的揪著手指,頭垂的更低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