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記》劇組的表演部份結束以后,馬不停蹄地就是最佳男配角的頒獎了。
這個獎項,顏良有提名。
《山巔》。
明明如此,顏良卻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拿獎。
陸嚴河沒有給出任何暗示。
當然,顏良也沒有問。越是這種時候,他越避嫌。顏良自己都覺得挺詫異的,為什么一點都沒有因為提名和拿獎的事著急、焦慮甚至是翻來覆去地沒有睡著過。
他當然想拿獎,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
隨后,頒獎人在說完前面那些頒獎詞以后,終于開始播放五個提名者的小短片,都是他們五個人在劇中的表演精彩片段。
顏良這個時候才真的稍微緊張了一下。
李治百轉頭看了顏良一眼。
顏良兩只手都緊緊地握在了一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表面還是佯裝冷靜。
隨后,顏良的名字被喊了出來。
李治百大聲“喔——”了一下,第一個跳了起來。
所有人都看向他。
有那么一刻,甚至讓人以為,得獎的是他。
顏良沒有很激動。
他也沒有第一時間站起來。
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有些難以置信地笑了笑。
坐在他身后的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祝賀他。
陸嚴河也站了起來,一邊鼓掌,一邊笑著看向顏良。
顏良搖搖頭,終于站了起來。
他跟李治百用力地抱了抱。
“牛逼。”李治百說。
顏良回頭看向陸嚴河,陸嚴河沖他點點頭,示意他趕緊上臺吧。
顏良直接走過去,不由分說地跟他抱了一下。
陸嚴河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周圍人起哄似的歡呼。
陳思琦笑得最燦爛,還第一時間拿出手機拍照。
“終于拿獎了。”顏良上了臺,握住手中的獎杯,眼眶直到這個時候,微微有些泛紅,“誰能想到,我竟然有這一天,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份幸運會落到我的頭上,即使今年的評審團主席是陸嚴河。”
“《山巔》是我拍得非常艱難的一部戲,它對我作為演員的要求之高,是我從來沒有面對過的,當初,馬致遠不要這個角色,所以才到了我手上,結果我現在拿獎了。”顏良提起這件事,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誰能想到呢。”
下面的人都笑了。
“以前看到老陸拿獎的時候,心里面有點羨慕,想說,我自己拿獎會是什么時候。我想,我也不是那種特別有天賦的演員,可能沒法兒年少拿獎了,只能一點一點地提高自己,也許三十歲可以?如果三十歲不能的話,四十歲可以。就是這樣想著,我就沒有做任何拿獎的夢了。”
說到這里,顏良又補充了一句:“除了真正做夢的時候。”
陸嚴河他們全都笑了起來。
“這幾年運氣很好,演的好幾部戲,成績都不錯,被大家認識了,以演員的身份,以前做愛豆的時候,每天努力練舞,早出晚歸,跟老陸高三讀書備戰高考的時候一樣,從來沒有松懈,這樣堅持了好幾年,但沒辦法,好像天生就差了點意思,如果不是靠老李帶著,可能早就不被人認識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和老陸之所以還被大家看見,都是作為老李的朋友出鏡,然后才等來了我們的時間。”
李治百翹著腿,無奈地搖搖頭。
“所以,我很討厭天道酬勤這句話,因為我的努力從來沒有得到我想要的回報。沒想到,另一條賽道卻意外地走通了。成為演員,是一個很幸福的事情,我不是一個善于以自己的身份去做表達的人,但是,成為一個角色,進入另一個人生中,我仿佛可以完全放下自己,放下所有我知道其實不好但是我無法真的放下的自卑和懦弱,去成為另一個人。”
“在這個過程中,還能夠獲得大家的認可,更幸福。”顏良舉起獎杯,鞠躬道謝。
掌聲雷動。
顏良在《山巔》中的表現是有目共睹的。
他這一次拿獎,在大家眼中,本身也是實至名歸的。
可是,問題在于,這一次評審團主席是陸嚴河。
在這種情況下,再怎么實至名歸,似乎也多了幾分貓膩了。
陸嚴河知道自己會面臨這樣的問題。
但是,他自己理直氣壯,所以不怕爭議。
其后,在最佳女主角這個獎項中,《武林外傳》的佟掌柜劉孜獲獎,再次引爆了全場。
這位剛剛出現在大眾面前不到兩年時間的女演員,來自話劇舞臺,一部《武林外傳》,一個佟掌柜,讓她一炮而紅,被全國人民認識。
她的演技有口皆碑,卻在之前的獎項中備受冷落,主流媒體紛紛唱衰,因為情景喜劇的女主角,人物塑造再成功,也不是主流的人物類型。
在頒獎典禮結束之后,凌云獎劇集類的評審團所有人舉行了一個記者會。
這也是凌云獎的創新,每一屆頒獎典禮結束以后,評審團成員會一起面向媒體,接受提問。
大家最關注的其實就是顏良和劉孜獲獎的事情了。
“這和你做評審團主席有關系嗎?”
“有。”陸嚴河直言不諱地點頭。
“你是在承認,是你保送了他們兩個人得獎嗎?”馬上有媒體問。
“保送?”陸嚴河露出了疑惑不解之色,“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沒有聽懂了。”
劉特立擺擺手,說:“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這么說吧,這一屆每一個獎項的評選,其實是我們每一個人一票投出來的,誰得票最多,誰就拿獎,陸嚴河雖然是評審團主席,但他也只有一票,他一個人說了不算,最后這個結果,是我們每一個人投出來的。”
有媒體馬上說:“但是,《武林外傳》里,劉孜的表演雖然很多人稱贊,之前不都說情景喜劇沒法兒拿最佳女主角嗎?如果不是陸嚴河在的話,她也很難拿吧?”
“如果我們凌云獎劇集類的評獎還跟其他那些獎項一樣,有什么必要新增這樣一個獎項呢?”陸嚴河直言,“你也說了,劉孜老師的爭議從來不是她的演技和她塑造人物的能力,那如果只是因為題材的問題,一個面向所有劇集評選的獎項,應該出現這樣的歧視嗎?”
評審團里唯一一個女演員江映雪也開口說。
“用喜劇、悲劇和正劇來區分演員的高低,是不對的。”江映雪說,“我做演員這么多年,我知道在過去有多少演員因為種種潛在的歧視,所以在他們拿出了出色表演的時候,仍然被主流獎項忽視,排斥在外。女演員不是只有哭戲演得好,才是好的女演員,即使我拿獎的那幾個角色,每一次被人拿出來津津樂道的,都是其中流淚的片段,好像只有脆弱和敏感,才能體現我們作為女演員的能力。我很高興,在中國華語電視劇里,出現了佟掌柜這樣一個極少見的、不苦大仇深的女性角色,無論是佟掌柜這個角色的意義,還是劉孜在塑造這個角色所呈現出來的演技,都值得被褒獎。”
在媒體不斷向陸嚴河拋問開炮的時候,在評審過程中有爭議、有討論甚至有不同意見的人,都在這個時候主動站了出來,去回答媒體的問題。
結果,當天晚上都還沒有過去,網上就出現了一條熱搜。
#最剛的一屆評委#
點進去,你就會看到,有營銷號在說:“你從來見不到有任何一屆影視獎項的評委會對大家的質疑這么剛地回應,腰板挺得老直了,理直氣壯地回應所有的質疑。”
下面是好幾個動圖,都是評審團接受媒體提問的一些片段。
除了詹蕓和顏良相關的,還有其他一些獎項。
包括最后的最佳劇集獎只給了《正陽門下》一部作品,大家都疑惑,為什么只給一部?
陸嚴河:“因為我們選的不是優秀作品獎,選的是最佳劇集獎,既然是最佳,那就只有一個,我們所有評委在一起開會的第一天就達成了一個共識,我們不開雙黃蛋。”
第二天,網絡上很多對于凌云獎劇集類的議論,包括各大媒體,都在寫評論文章。
甚至很多影視博主都在發文,討論這一屆的結果。
可以說,這一屆的結果,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但是,又在情理之中。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是因為這個結果不符合主流的獎項評選方向,但是,實際上對于這個結果,大家又都覺得實至名歸,沒有水的。
陳恒毅發布長文,感謝陸嚴河領銜的評審團所做出的貢獻,同時,也馬不停蹄地宣布了一件事。
凌云獎劇集類的獲獎者,將在今年三月份,與電影類的獲獎者,舉行一次圓桌論壇,主題是“電影與劇集在當下的交集”。
陳恒毅顯然是想要把凌云獎的熱度給延續下去,不僅僅是在十二月、一月這兩個月頒個獎就完了。
他這個架勢,儼然有想要把凌云獎做成國內第一影響力大獎的趨勢。
與此同時,藍絲帶獎也終于發布了今年的提名名單。
被金鼎獎冷落但是被凌云獎(劇集類)給了重磅大獎的《老友記》和《山巔》,也獲得了提名。
陸嚴河憑借《老友記》和《武林外傳》獲得了兩座最佳編劇獎的提名。
顏良再次獲得最佳男配角的提名。
而劉孜也順利獲提。
眾人非常吃驚。
可以說,藍絲帶的提名名單,跟凌云獎(劇集類)有著非常大的重合。
又是一陣熱議。
不過,這些熱議都在大年三十前幾天被春晚的熱度給壓了下去。
春晚的關注度還是獨一無二的。
陸嚴河、李治百和顏良他們三個順利地完成了最后一次聯排以后,就等著春晚上臺正式表演了。
一年一度的表演舞臺,又是春晚,關注度自然不用說。
這一次,他們的合體表演舞臺叫《愛》。
從名字來看,似乎又是一首非常主旋律的歌曲。
第一次的《青蘋果樂園》,是懷舊金曲。
第二次的《中國話》,是年輕人風格的主旋律。
這一次又表演《愛》。
能夠在他們這個年紀,就頻繁地登上春晚舞臺表演,某種意義上,也說明了他們三個人現在在主流圈中的形象和地位。
作為主流官方,怎么可能不喜歡這三個平時沒有什么丑聞、個性鮮明、又有代表作的男明星。
三個人走的路已經越來越不同,但都走得有聲有色。
可以說是真正的正能量藝人。
而對春晚來說,他們三個人的舞臺又極好安排。
三個人就一個節目,一個節目下來,不超過四分鐘。
這跟去演一個小品所需要占據的時間可不一樣。
這也是為什么,他們三個人能夠每一次登上春晚,都不用在節目里被塞其他人。
其他人也塞不進來。
到了春晚直播的那一天,陸嚴河他們三個人有一個專門使用的休息室。
之前春晚給他們安排的休息室,都是跟別人共用的。
這是第一次給他們安排了一個單獨使用的休息室。
地位的抬高很明顯。
他們三個人也得以可以在里面吃盒飯,休息,做準備。
今天晚上他們的表演就在前面幾個,大約是八點半左右的位置。
所以,基本上沒有等太久,他們就登臺,開始表演《愛》這首歌。
這仍然是一首適合出現在春晚舞臺上的歌。
你可以往小了說這個愛字,也可以往大了說。你在什么樣的舞臺唱,就賦予他什么樣的意義。
三個人都已經不是少年了,少了最開始登上舞臺時候的那種學生感,多了幾分成熟之后的清俊之氣。
一直在喜歡他們的粉絲,此時此刻都駐守在電視機和直播畫面前面,享受著這極為難得的合體表演時刻。
盡管很久沒有在舞臺上唱跳,但是,他們三個人經歷了這么多年的摸爬滾打,對于舞臺表演,確實已經把心態擺得非常松弛。
哪怕是春晚。
《愛》這首歌,他們排練了不知道多少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從頭到尾,三個人表演之流暢,整個節奏的把控,讓全場的氣氛迎來了一個小高潮。
表演一結束,他們就退了場。
演播廳外,大家都在拍他們。
陸嚴河他們三個跟他們這個節目的所有伴舞演員們一起合了張影,表示感謝以后,就準備卸妝離開了。
“你們回哪?”陸嚴河問。
顏良說:“我直接回家了。”
李治百點頭,“我也是,你呢?”
“思琦已經在等我了,等下我就跟她一起直接去她外公外婆家。”
自從他們在一起之后,他大年三十也終于有了可以去的地方。
“你什么時候回來呢?”
“估計要過了元宵,后天我們就一起去三亞了。”陸嚴河笑著說,“思琦安排了我們所有人一起去那邊過年。”
“可以,在那邊過年是很舒服。”李治百說,“暖和,對老人家身體也好。”
“嗯。”陸嚴河問,“你們家過年會過去玩嗎?”
“哪有那個時間,他們都忙得要死。”李治百說,“能夠一起在家里吃幾頓團圓飯已經頂破天了。”
他們三個人里,唯一有著普通而正常的家庭狀態的,就是顏良。
顏良說:“我在家里陪爸媽,估計也是過了元宵再回來。”
李治百點頭。
“行,新年過年,回頭見。”
三個人分了手,說說笑笑地各回各家了。
陳思琦開車,陸嚴河坐在副駕駛上,趕夜路回去。
大年三十的晚上,路況很好,都沒有什么堵車。
陸嚴河在回消息。
這個時候,拜年短信很多。
他一邊回著消息,一邊跟陳思琦說話。
“今年你爸聯系你了嗎?”
“聯系了,問我回不回去過年。”陳思琦語氣平淡,“我說我去外公外婆家,他回了個好字,就沒了。”
陸嚴河點頭。
“我在想一件事。”他說。
“什么事?”陳思琦問,“跟他有關?”
“嗯。”陸嚴河點頭,“我和你以后結婚,應該還是得請他吧?不請似乎也不太好。”
陳思琦:“請唄。”
“那請了他,劉薇安呢?”陸嚴河問,“按照正常的婚禮環節——”
“要不然不辦婚禮了。”陳思琦忽然說。
“啊?”
“不辦了。”陳思琦認真地說,“其實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我們到底需不需要辦這個婚禮,其實,婚禮大部分時候都是辦給別人看的。”
“話是這么說,但是,外公外婆肯定還是想要見到你的婚禮吧?”陸嚴河說,“不能因為一兩個人的問題,就不顧及其他關心你的人。”
“至少那些傳統的環節可以取消掉。”陳思琦說,“我可不想讓我爸挽著我的手出場,讓他把我的手交到你手里,我也不想聽他在婚禮上假惺惺地說多么愛我,多么舍不得我。”
陸嚴河點了點頭。
“這些你決定就行,我都可以。”他抬起頭,對陳思琦說。
“那以后結婚,你那邊的親戚,一個都不請嗎?”
“我沒有親戚了。”陸嚴河毫不猶豫地說道。
陳思琦沉默一瞬,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