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防備的孤滄月被“宋微塵”一個利落的過肩摔結結實實撂在了地上,灰塵揚起一片。
“嘶——”
孤滄月沒什么反應,倒是“宋微塵”抱著自己的肩膀疼得呲牙咧嘴,“這副身體實在是……一無是處。”
揉了幾揉肩膀,她上前半步,向跌坐在地尚且愣怔的孤滄月豪氣地伸出了手,“失禮了,神君。本王素來不喜與人肌膚相親,你突然從后面抱過來,難免反應過激了些。”
“……本、本王?”孤滄月瞠目。
“宋微塵”正要解釋,身后傳來一聲尖利的質問,“你在做什么?!”
音未落,來人已至面前,一雙孔武有力的大手攙向孤滄月,“我扶你起來。”
李戡的嗓音原本低沉且中氣十足,此刻聽來卻帶著些不合時宜的尖聲尖氣……就像是放著好端端的王爺不做,突然進宮做了公公,聽得孤滄月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不必。”
他嫌惡地避開“李戡”,輕握住“宋微塵”的手站起,另一只手則不放心地探向她額頭,“不燙啊,怎么說起胡話來了。姓墨的,微微這是怎么了?”
突然被Cue的墨汀風腮幫緊了緊,感情這廝也知道他還喘著氣呢!那還當著他的面抱宋微塵?!要不是眼下設陣擊殺死靈術士之事迫在眉睫,他還真不想告訴孤滄月實話。
“她不是微微。”
“什么?!”
孤滄月仔仔細細看向眼前的小人兒,香香軟軟的,到底是舍不得放開,她不是宋微塵還能是誰??可剛才她又確實自稱“本王”來著……
“孤滄月,我才是宋微塵!現在的宋微塵是李戡!我們暫時互換了靈魂!”
宋微塵道出了真相,可這個真相……孤滄月真想沒聽見啊……他看了眼站在墨汀風旁邊氣得直跺腳的一米九壯漢,那副神情配著那副樣貌——實在是……呃,別說孤滄月了,連已經做足心理建設的墨汀風都無意識的往旁邊挪了挪。
看三人這副模樣,李戡只覺好笑,便有心作弄。
“她”戲謔地看了一眼真正的宋微塵,然后往孤滄月懷里一靠,小手順著堅實的臂膀一路往上,最終撫上了他的臉,
“神君,既已知道本王并非微微,為何還這般親昵?”
“莫非……神君有龍陽之好?”
“你、你找!你……”
盡管知道眼前人是李戡,但畢竟頂著宋微塵的臉,那個“死”字他始終說不出口,不僅說不出,孤滄月甚至對這種來自宋微塵身體的親昵有些異樣的期待,盡管一切知情。
“神君想說‘你找死’是嗎?”
“宋微塵”手指劃過孤滄月的唇角,
“可是……神君舍得嗎?”
看著他眼中藏匿不住的情愫和沖動,“宋微塵”爆發出一陣清靈卻又滿含嘲弄的笑聲,離開孤滄月的懷抱,眼波帶水走向墨汀風。
“如此說來,司塵大人也是一樣。”
“若是本王現在改變主意,對司塵大人下殺招,恐怕大人未必舍得還手。只要你死了,世上再無人可用磨魂咒威脅本王。”
“還有你,黃毛小怪物。”
她的眼光瞟到墨汀風肩上的小肉豚鼠,
“現在你也無法奈我何,不信大可一試,恐怕到時被你收進那古怪空間的人,正是你時刻掛在嘴邊的大姐頭。”
“本王實在好奇,她作為你的靈主,如果魂魄陰差陽錯進了虛境,要如何脫身?還有誰能把她再召喚出來?哈哈哈哈!”
“宋微塵”擰動腰身盈盈轉了一圈,
“現在看來,換成這副羸弱的身子骨,也不全然一無是處。”
“李、戡。”
宋微塵一字一頓,后槽牙咬得嘎吱響,
“我就知道你沒憋好屁!”
“什么卸魂之術,什么公平交易,通通都是假的對吧?”
“你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跟你互換身體,我替你死,你替我活,對么?”
他臉上浮出一層滄涼的笑,此刻的“李戡”明明是身高近乎一米九的鐵血將軍,卻讓人覺得脆弱而破碎。
“李戡,你口口聲聲要殺盡天下寡義背信之人,可你自己又何嘗不是這種人?”
他拔出袖中匕首,向著“宋微塵”走去。
“我不該信你。”
看著磨刀霍霍走向自己的“李戡”,“宋微塵”又笑了,
“夫人,被人欺騙和背叛的感覺怎么樣?”
“現在是不是對為夫的心情更加感同身受了些?”
“嗯,感同身受。”
“李戡”腳步一頓,突然他也笑了。
“死鬼王爺,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為什么要傷害自己,我可以傷害你呀。”
“李戡”將匕首鋒利的刀尖杵在自己后腰,笑得很欠揍。
“你說我是先嘎你的左腰子合適,還是嘎右腰子順手?”
說著一撩外袍,匕首指向李戡腿間要害處。
“或者……咱直接體驗一把敬事房待遇,從死鬼王爺變身內務大總管怎么樣?”
她賭他就算不要這副皮囊也絕不希望受損——沒有人愿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肉體被殘,就算已經離魂的死人也不例外。
李戡臉一僵,他不過是想做弄一下宋微塵,卻沒想到這丫頭當了真,而且生冷不忌什么話都敢說——看她這架勢,怕是真下得了黑手。
“好了,本王對你這副虛弱不堪的身體毫無興趣,我們盡快設陣,事成之后立即換回。”
她朝“李戡”伸出手,
“把匕首還給本王,你手里沒個輕重,當心再傷著自己。”
“哼,你以為我還會信你?”
宋微塵不僅沒有遞還匕首,反而還向著命根子的位置再靠近了些。
“少廢話,現在就把死靈術士召出來!”
李戡腮幫緊了緊,這鬼王爺明顯吃軟不吃硬。
“怎么?威脅本王?”
“宋微塵”的皮囊突然笑得同樣欠揍。
“啊,突然覺得有些熱呢。”
她毫無預兆地撩開了自己的外衫,
“不行,還是覺得熱。”
下一瞬,香肩露了出來。
肌膚勝雪,在這昏暗的洞穴中好似會發光,看得孤滄月和墨汀風狠狠咽了口口水,竟一時竟忘了阻止……
“李戡!你個臭流氓!!”
宋微塵又羞又怒,舉著匕首撲了過去,寄魂在她身上的李戡也不躲,翩頭垂眸似乎在欣賞肩上的春光景致,拇指有意無意地摩挲著肩膀。
就在這時,洞口一陣異響,原是葉無咎到了。
他收到墨汀風的定向傳訊后立刻帶著五名專攻破陣之術的返回,五人此行神女峰,本就是為了破除尸陀陣以及擊殺死靈術士。
“大人!我們……呃……”
饒是心無旁騖葉無咎,在看見洞內景象后也一時大腦宕機——宋微塵衣衫不整搔首弄姿的這是在唱哪一出?
墨汀風急急將宋微塵攬過掩在身后,又施術從一旁的包袱皮中將白袍召出披在她身上。
“先出去!!”
“啊?啊,是!”
葉無咎應著往后一抬手,洞口狹窄,他正好堵住了其他要進來的,以及身后之人的視線。
洞口重歸靜謐。
墨汀風深深吸了口氣,閉著眼將白袍衣襟又拉緊了些,這才睜開眼。
“王爺,我知你與微微結下冥契并非心甘情愿,故而才有今日這些試探和交鋒,但眼下我們除了彼此信任、互相成就之外別無他法,王爺深明大義,還請以大局為重。”
“微微到底是個女兒家,如今還因咒死術而元氣大損,還請王爺體恤。”
“宋微塵”靜靜看著墨汀風沒說話,一雙圓潤的杏眼透著與她容貌極不相符的深沉,良久,輕笑出聲。
“沒想到司塵大人竟是個情種。”
“也罷,叫你的人進來吧。本王即刻開始布陣,需要你的人護法。”
……事情終于走向了正軌。
墨汀風喚進葉無咎等人聽從“宋微塵”安排,反正現在李戡用的是她的模樣,穿上帶有障眼禁制的白袍,由尊者發號施令設陣,那幾個蒙在鼓里的根本不會覺出異樣。
很快李戡的引魂陣就設好了,他將沾有還未靈魂互換時宋微塵嘴角血跡的錦帕放在陣眼,而后以此為始,向著奇門中的“死門”位置走了七步,而后立定。
“好了,只差最后一步便可啟陣喚出馬震春,你們如何了?”
聞言,葉無咎再次看向引魂陣旁邊的五名,他們分別按五行方位立定,同時在立身處放置了墨汀風此前從黃泉極北之地發現并帶回來的五種尸陀陣中的“五行指示物”——
獙獙之血、極北熔巖、黃泉桑樹、埋尸土、棺材釘。
只不過這次是逆著五行方位放置:
土克水,所以在代表五行土位的法陣中央放置了獙獙之血;
水克火,所以在代表五行水位的北方放置了極北熔巖;
火克金,在南方放置了棺材釘;
金克木,在西方放置了黃泉桑樹;
木克土,故而在東方放置了埋尸土。
再次確認無誤,葉無咎沖著宋微塵一拱手,
“啟稟尊者,逆尸陀陣已布陣完畢,隨時可以啟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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