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龍井假失蹤,阮家祖孫三代合體演戲?
宋微塵聽傻了,不是吧……哪家好人會拿自家親骨肉的命給別人下套?可細想之下又不得不承認,葉無咎確實提供了一種新的破案思路。
“好,順著無咎的思路推衍,若真是阮家聯手做局,圖什么?”墨汀風淡淡發問,“尤其是景猙假死多年,為何要在此時露頭?他們究竟想達成什么目的,必須通過阮星璇的失蹤來實現?”
……這題挺難的。
眾人一時想不到什么合理動機,氣氛調節師丁鶴染眼看場子要冷,只能硬著頭皮接話,
“阮母最在意阮貴人的婚姻大事,有沒有可能與此有關?”
他怯怯看了眼墨汀風,“阮貴人心儀大人已久,會不會是愛而不得,故而舉家合謀劍走偏鋒,以謀大人垂憐?”
“胡鬧!”
墨汀風臉都青了,宋微塵可聽著呢!丁鶴染你既然沒長腦子,那就一起把嘴捐了吧!
“微微,你別聽鶴染亂說,他——”
“噓……”宋微塵打斷了墨汀風,
“鶴染的意思是,老龍井一個人有病,他們全家陪著發瘋?甚至不惜把假死藏了幾百年的外公請出山,目的是為了讓你娶她?聽起來不合理。”
“對對!不合理!我就說鶴——”
“噓……”宋微塵又一次打斷了墨汀風,
“雖然不合理,但如果是放在老龍井和她那個急功近利的媽身上來考慮問題,未必沒可能。”
宋微塵表情很正常,看不出來她是真在分析案情還是憋著壞陰陽墨汀風,嚇得堂堂司塵之主大氣都不敢出,只有乖乖聽著的份。
“你看啊,眼下尋找失蹤的老龍井已經成了試煉的重要關卡,大家都憋著找到她拿積分。”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景嵐或者景猙故意使絆子,讓老龍井假裝因此受傷,或者留下什么后遺癥,你管不管?身為司塵之主,可是你一手把她變成試煉關卡的,她因此出了事,你當然得負責,還是全責!”
“如果按這個腦回路來想,景猙御獸阻撓你們救人,景嵐進山后有意遮掩行蹤,甚至幾日前還故意玩失蹤,就全都說得通了。”
“他們的動機很清楚,純屬碰瓷!讓你不得不娶她。”
宋微塵越說表情越冷,本來她就不樂意墨汀風卷入,又不是亂魄生事,活人失蹤自然由轄地州府負責,司塵府起什么哄?
這下好了,前有秦雪櫻烏龍指婚,后有老龍井全責傍身——宋微塵幽幽一笑,哼,好得很,冰坨子離左擁右抱不遠了。
她那聲笑,笑得墨汀風頭皮發麻,
“微——”
“我認為微微說得特別有道理!”
墨汀風剛要說話,第三次被打斷施法——捧哏孤滄月上線了。
“很有可能秦雪櫻知道真相,所以根本不著急找阮星璇,而是忙著拿第二關的通關積分。”
“看來阮星璇為了你也是拼盡全力,姓墨的,你難道不感動么?依本君看,從了她吧。放心,微微我會守護!”
大鳥語帶狡黠,他突然對阮綿綿以及阮家生出了些許好感,嗯,好感。
墨汀風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感動?他不敢動!!不行,必須找個由頭罰走丁鶴染一年俸祿!不,兩年!
“丁鶴染!腦子是不是落在府里忘了帶來神女峰?”墨汀風當然不能說別人,于是丁鶴染毫無懸念中槍。
“我且問你,若阮星璇的失蹤是假,那杜鵑借命還魂的威脅可還為真?”
“退一萬步,便是阮家與杜鵑、死靈術士乃至其背后之人早已暗渡成倉,他們如何能保證‘方勝和合之術’不會出任何紕漏,阮星璇不會有性命之憂?”
“以我對阮星璇的了解,她再想得到什么,也斷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做賭,阮母更不會同意——所以景猙突然出現并且御獸攻擊,必定另有緣由。”
“我依舊認為阮星璇失蹤是真、涉險是真,而非偽像。”
有一說一,墨汀風的分析非常清醒客觀,奈何現在宋微塵明顯帶著情緒聽不進去,她走到單膝跪下認錯的丁鶴染面前將他扶起,下巴一揚,挑釁地看向墨汀風,
“好的對方辯友,既然我們現在各執一詞,你打算怎么證明,又打算怎么破局?”
末了眉眼一酸,既有些委屈,又有些傷心,
“放心,你怎么說我怎么做,宋微塵賤民一個賤命一條,若在神女峰出了事我自己負全責,不會碰瓷訛你。”
“微微……”
墨汀風心揪在了一處,他知道宋微塵吃味——任由她在神女峰涉險,自己卻在忙著救別的女人,可是……他覺得自己整個人好像粘在了一張蜘蛛網上,明知是陷阱,卻無法脫身。
“微微,是我不好,我……”
“墨總,我累了。”宋微塵搖頭,現在的她全靠孤滄月之前渡給的那點法力撐著,“我有點不舒服,麻煩你說重點好嗎?”
一側山壁上的火把燃到了尾,噼里啪啦響了幾聲,變成一股黑煙熄散,洞內因此半暗半明。也是湊巧,宋微塵站在暗處,墨汀風站在明處——明明兩人距離那么近,卻又遠的立場分明。
墨汀風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手一揮,火把燃起,重新將宋微塵拉入了光明的陣營。
“好,眾人聽命。”
“鶴染,你親自跟蹤景嵐,在她周圍設置焚望印,嘗試發現景猙的蹤跡。”
“是!大人!”
“無咎,帶地網的兄弟按計劃布陣,引出死靈術士,準備破尸陀陣。”
“是!大人!”
“接著。”墨汀風抬手扔了一個錦囊給蒙猛達,后者打開,里面是一瓶易容水。
“這……大,大人?”
“猛達,能還原景猙的模樣嗎?”
“若能像個八九分便夠,借昏暗處想辦法接近景嵐,一則套話,二則想辦法取得她近身之物,而后再次使用臨境之術,興許會有額外發現。鶴染,協助猛達行動,保證你們的安全。”
“我懷疑——景猙背后還有人,他假死多年突然出現,未必只是為了救阮星璇。”
“是!大人!”
丁鶴染和葉無咎應著飛快離開,蒙猛達走得慢些,磨蹭到了洞口徹底停了下來,胖胖的背影滿是猶豫。
“萌萌噠?”
宋微塵費力看向小胖子,她現在看人已有重影,想來是法力快耗盡了。
“你是不是執行任務有困難?別怕,直說。”
“不,不是,謝謝尊者體恤。”
略微躊躇,蒙猛達又折返回來,向著墨汀風一跪,
“大人,您為何不問屬下……此前為何要易容潛入神女峰?”
沒有等到回應,低著頭的蒙猛達忍不住怯怯抬頭看墨汀風——對上了一雙澄明的眼。
“因為我知道等你準備好了自己會說,我不需要問,需要的只是給你時間。”
“大人!”
蒙猛達情緒有些失控,虔誠匍匐磕了一頭。
“多謝大人信任!猛達定不負大人信任!”
他抬起頭,眼睛亮亮的,從懷里掏出一樣物什遞給墨汀風。
“請大人過目!”
“這是?”
“這是噬魂獸的牙,當日呂遲在三途川自戕之前,曾被此獸襲擊——屬下奉命整理撰錄呂遲案,在觸摸到他用于自戕的佩劍時看到了與此獸打斗的畫面,于是便尋了去,發現此物后,我沒有聲張,悄悄帶了回來。”
“通過這枚噬魂獸的牙齒,屬下又看到了零星幾個畫面……”蒙猛達明顯猶豫起來,似乎對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些不確定。
“神女峰入口不遠處,這頭噬魂獸似乎在睡覺,突然它睜眼看到一只人類的手——一只左手,從袖口認得出是的制袍,隸屬于丁統領所管轄的灰袍陣營。”
“再看到的畫面,就是此獸在與呂遲打斗,它用牙咬他,卻似乎不是為了殺他,而是要讓他中噬,從而神志不清。”
“打斗中有個非常快而模糊的畫面,似乎在周圍還有一名,身著灰袍一閃而過,但速度太快,屬下根本看不清。”
“……鑒于以上看到的畫面,屬下認為呂遲之死絕非自戕,而是與這名灰袍有關。既然他到過神女峰,我就想悄悄潛進來找線索,但屬下也知道此地不日就要舉辦試煉大賽,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想到用易容成呂遲的法子來探,只可惜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
“大人,屬下認為灰袍之中有內鬼,在行不軌之事。”
蒙猛達一口氣說完,頗有種如釋重負的暢快,此事憋在心頭多日,壓得他寢食難安。
“知道了,你且去,此事不要聲張。”
墨汀風將蒙猛達扶起,
“我答應你,此次在神女峰,定會揪出此人。”
洞內終于又復歸平靜,只剩他們三人。
“微微。”
墨汀風轉身去尋宋微塵,卻見她靠在孤滄月肩上閉目閤眼,似是睡過去了。
“沒能力保護微微就算了,連眼力勁兒都沒有,叫魂呢?”孤滄月一揚下巴,用心音懟墨汀風。
“微微?”
沒理會大鳥的心音,墨汀風眉頭一蹙,邊走近邊又喚了一聲。
“再叫本君把你舌頭剪了!”孤滄月還是用的心音,他生怕吵醒宋微塵。
“她不對勁!”
說話間墨汀風已經到了宋微塵身旁,只輕輕一攬,宋微塵便毫無抵抗地向后跌靠到了他懷里——哪是睡著,分明是已經昏迷。
“快,我護法!把你夢芽里的傀氣渡給微微!”
墨汀風急行陣法,將孤滄月和宋微塵兩人護在其中,約莫一柱香后,宋微塵懷里的馭傀漸漸泛起瑩潤的光澤,傀氣已然充盈八成。
又過了半柱香,長長的睫毛抖了抖,她醒了過來,周身暖融融,精力已然恢復。
“現在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見她醒來,墨汀風下意識靠近,宋微塵卻有些抗拒。
“我沒事了,你去忙吧,我們明晚下一個駐地見。”
“微微……”
“滄月,我們走。”
“好!”
大鳥美滋滋屁顛顛,跟在宋微塵身后像只聽話的小家雀。
“微微!”
墨汀風剛要追就被孤滄月放出的冰棱攔住了路,
“司塵大人,不必送了,阮家嫡女還等著你救命呢。”
“微微,等等。”
墨汀風絞盡腦汁想怎么留她,怎么能單獨跟她說上一會兒話,要是就這樣放小人兒慪著氣離開,身旁還跟著躍躍欲試的孤滄月……不,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必須搬救兵!
“微微,明日駐地路線曲折難辨,讓小別致出來認認路,免得走岔了。”
“不必,你告訴滄月就行,他認路。”
“不,我不放心,萬一夢芽受了傀氣干擾,他又再度發瘋怎么辦?不敢賭,還是小別致更讓我放心。”
“你……”
宋微塵翻了個白眼,這借口,比用82年的地溝油做的預制菜還劣質,哼,男人。
吐槽歸吐槽,她還是依言把小肉豚鼠放了出來——宋微塵倒也想看看小肉球還能幫他翻起什么浪來。
“爸爸!”
小豚鼠剛一出來就看見墨汀風笑笑地看著它,于是肉爪一伸,向著他飛撲過去。
“爸爸!你是網絡延遲了嗎?怎么才聽見鼠鼠的召喚呀~~帥帥都被大姐頭搞定了你才來。”
“帥帥?”
這個陌生的稱呼像根刺,突然扎進了墨汀風的神經。
“帥帥是誰?”
“就是他呀~~”
下一秒,洞內突然多了一個男人——一個劍眉入鬢,鼻挺如峰的男人,戰袍未褪的將軍軒昂而立,周身還縈繞著未散的冥界寒氣。
“原來你叫微微。”
男人沖著宋微塵的背影唇角一勾,從小肉豚鼠那里得到的信息可真不少。
“完犢子了……”
宋微塵后背一僵,救命!她完全忘了李戡這一茬了!
冥婚夫君……尼瑪……這要怎么解釋……雖說她當時靈機一動是用小肉豚鼠結的契,但畢竟李戡是個時刻跟著自己的男人啊!
腦殼疼。
“微微,他是誰!”
“微微,他是誰!”
身后,墨汀風和孤滄月的聲音齊齊傳來,要多默契有多默契。
“咳……哈,哈。”
宋微塵干笑著轉過身來,邊笑邊后退著往洞口蹭。
“咳,我如果說他是我在路上撿的野生將軍……你們……信,信么?”
后退間不慎踩到洞口碎石,宋微塵一個趔趄,毫無預兆往后栽去!
“啊——”
剛驚叫出聲,人已經被李戡接住了——有力的臂彎將她托牢,后背傳來暖意,宋微塵有些驚訝地看著李戡,大眼睛撲閃閃,怎么肥四?他居然是暖的?不再是那古怪冥婚祠堂里的尸僵感?
“你……?”
“我什么?”
李戡微微一笑,
“夫人難道忘了本王?”
墨汀風與孤滄月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