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你,你怎么會來?”
景嵐告別景猙剛走到路邊,就遇到了從鬼市出來的莊玉衡。后者雖然帶著客標面具,但那樣挺拔出挑的身型,在人群中根本藏匿不住。
“舅母,您讓侄兒好找。”
莊玉衡聲音淡淡,瞥了一眼景嵐身邊的秦徹,心里多少有些驚訝阮母失蹤這兩日竟然是跟他在一起,面上卻是不顯。
“伯母,既然司空大人專程來接您,小侄就不相送了,我還有要事,就此告別,伯母莫急,綿綿妹妹吉人天相,肯定很快就能回家。”
秦徹此行目的已成,秦雪櫻那邊已然能交個好差,莊玉衡尋來他求之不得,于是象征性的禮節兩句,便將景嵐撇給他,自己急急尋快活去了。
不過景猙的秘密他可沒打算透給秦雪櫻,倒不是因為已經賭咒發誓的答應了阮母,而是蛇打七寸,秦徹要留到動莊玉衡那天一起用,叫這個宗族永無翻身的可能。
“舅母,您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可是綿綿有消息了?”
“沒,沒有。”
景嵐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她已經與景猙約好,八日后趁著術士定級試煉的機會,兩人一明一暗,一起進神女峰尋人——說來也巧,景猙的主人讓他定級試煉期間進神女峰配合出任務,一切名正言順。
但景猙的事她自然不會說半個字,哪怕這個人是莊玉衡也不行。若是說了,父親半人半獸被天下人恥笑不說,甚至可能會因為假死欺君而影響她的仙籍。
倒不全是虛榮心作祟,景嵐是擔心丟了仙籍之后,她再無理由和身份要求三司尋人。所以面對莊玉衡的關心,她撒了謊,
“我夢見綿綿在一處草木豐茂之地迷了路,哭著到處找娘,夢里一切都真真兒的,那地方像極了平陽,醒了便想著來南境看看。”
莊玉衡知道景嵐沒有說實話,但并未戳穿。
墨汀風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守好阮綿綿房間——那處“不入五行陣”的陣眼,事關女兒生死,她絕不可能整整消失兩日,只是為了一個夢。
所以莊玉衡也沒有說實話,他沒有告訴景嵐,墨汀風用奇門局推演過她的行蹤:
“因著天英星落乾宮,所以景夫人很可能藏匿于鏢局、鍛造局、軍火庫,甚至火藥坊之類的地方,天英臨太陰,說明那個地方很昏暗,應是位于密室或者礦洞之中。”
所以莊玉衡才會尋到鬼市來——放眼整個寐界,能讓覓蹤術失效之地共三處:上界、鬼市、幽寐之境的三途川。
失蹤的阮綿綿在上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景嵐絕不是去了上界。而三途川雖多洞窟,但去那里的都是往生的魂魄,景嵐絕不會認為女兒已死,所以也不可能尋去那里,由此推論,她最大概率是在落陽鬼市。
只是有一點讓莊玉衡不解,他已來大半日,在鬼市尋了好幾遍都沒看見景嵐,她究竟身在何處?按方才遇見的地方來分析,莫不是不在鬼市之內,而是在山上——莫非山上還有門道?
想到此,他不免向著山上望去,層巒迭嶂,別有洞天,顯然鬼市之外,這山上還有許多秘密。
見莊玉衡一個勁盯著山上瞧,景嵐連忙以回阮府看守陣眼為借口拽著他趕緊離開,她這般慌,更加讓莊玉衡確認山上有問題,于是剛出平陽便給墨汀風去了一條定向傳訊,
“老墨,找到舅母了,秦徹帶她來了平陽,我問不出緣由。山上許有貓膩,若有可能,安排人查一查。”
收到莊玉衡的定向傳訊時,墨汀風正老老實實在臥房打坐,虧得孤滄月給的藥有奇效,他的法力已恢復了四五成,距離試煉還有八日,若無意外,至少可以恢復到八九成。
“山上有貓膩?”
墨汀風緩緩睜眼,因著宋微塵被擄,鬼市差點被三司夷為平地,山上還能有什么貓膩?
他突然想起那局奇門遁甲局,“天英星臨太陰”,當時他只把“太陰”做陰暗潮濕的洞穴來解,但實則它還有別的含義,太陰還指祖輩父輩,女性為主,若為男性長輩論時,則多指藏在暗中或幕后之人。
“難道阮母是去見了自家長輩?”
墨汀風心中暗忖,可轉瞬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景嵐的父親景猙一世英雄,卻早已死了八年余年,如何可能還活著,景家也沒聽說還有其他人在世,不,不可能。
既是秦徹帶去的,恐怕鬼市值得一見的,只有那金仙大人。
可若是景嵐見了金仙大人卻又只字不提,她在籌謀什么呢?
正思緒亂飛,臥房門口一顆小腦袋探了進來,宋微塵一雙爪子扒在門上,只露出一雙眨巴眨巴的杏眼,透著一股子古靈精怪。
跟她一個造型的,還有已經穿上了復活甲的小別致。小肉豚鼠跟宋微塵一個德性,蹲在她頭上,兩只肉爪子扒門,一雙黑豆小眼滴溜溜望著墨汀風。
托孤滄月那些強盛傀氣的福,小別致看起來甚至比被打散前還胖了一圈,毛光水滑不說,皮卡丘似的尾巴尖上還不時有藍色電流閃過,看起來又萌又威風。
“爸爸!鼠鼠我呀升級啦!”
“我學會了一個大招!”
小別致看墨汀風沖他笑,直接飛撲過去,穩當當落到墨汀風肩上,一雙肉爪抱著他的臉,毛絨絨的鼠臉貼過去蹭了又蹭。
“說來聽聽。”
墨汀風口中“敷衍”著小別致,眼神如糖似蜜,從打坐墊起身向宋微塵走去,雖然這兩日他們都待在聽風府,但都在分別修煉,幾乎沒有見面——他已經很想她了。
“誒嘿。”
宋微塵趴在門邊突然壞笑出聲,墨汀風腳步頓了一下,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是怎么肥四?
她突然念了一串兒奇奇怪怪的詞——其實如果,咳,如果墨總看過《哈利波特》的話倒也不奇怪,這是定身束縛咒的咒語,赫敏還是小屁孩的時候就會用了,宋微塵還是個小屁孩的時候就會背了。
那時她還是個真·小學雞,每每放學回家的路上就從包里掏出一根十塊錢買的“巴拉巴拉小魔仙”的魔法棒,跟同學互相用魔法咒語攻擊。定身束縛咒算什么,阿瓦達索命咒和魂魄出竅咒她也用得很溜吶!玩兒嘛。
不過隨著這個奇怪“咒語”的出現,墨汀風發現自己確實不能動了,顯然不是咒語的關系,而是小別致用那根帶電的尾巴“蜇”了他一下。
小別致的“電屁”有短暫定身功能,這在很久之前面對紅眼冤魂鳥的時候就用過,但這次它顯然沒有放屁,而是用了尾巴。
被定住的墨汀風暗忖,定身屁不用醞釀,可以想發就發,難道這就是小別致所謂的升級?
只是他馬上就否定了這種想法。
“月光寶盒!”
隨著宋微塵莫名其妙一聲吼,墨汀風發現自己又坐回了打坐墊——宋微塵仍然還在門口壞笑著探頭探腦,小別致仍然還在她頭上,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一瞬之前,但又有什么明顯的不同——他屁股底下有個什么東西,扎得還挺疼。
“大姐頭,你這招會不會忒邪門了點?爸爸的子孫袋要是扎壞了,鼠鼠我可能會被回爐再造喲。”
“不會吧,山枇杷藤的刺雖然尖利,但他還穿著褲子袍子呢么不是?”
“再說了,你不是喊他爸爸么?沒事兒,墨總這也算后繼有人,呃,不是,有鼠。改名兒我就給你改名叫墨念塵,安心安心,他不會拿你怎么樣的。”
話雖這么說,宋微塵看著墨汀風有些發黑發僵的臉還是咽了口口水,啊這……是不是玩大了?……
那些做刺墊的山枇杷藤長得正好,每一條都是她讓小肉鼠精心挑回來的,上面那刺棱比榴蓮殼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還編得那樣扎實,嗯,真的很“扎”實。
她干咳一聲,腳往外邁遠了一步,然后把頭上的小別致揪下來,伸直手臂遞進房內,
“好話說得老,冤有頭債有主,這小兔崽子敢對您老不敬,實在是欠收拾!內什么,看在我的面子上,墨總您千萬……隨意!隨意哈~”
宋微塵邊說邊把小別致往屋里一丟,腳底抹油打算開溜。
結果剛轉身跑出半步就撞進了閃形出現的墨汀風懷中,后者似笑非笑看著她,玄色錦袍的衣擺后襟還扎著幾粒山枇杷藤的銳刺。
“宋微塵。”
墨汀風鮮少會連名帶姓的叫她,
“升級是吧?大招是吧?”
他反手從衣擺取下一枚山枇杷藤的銳刺遞到宋微塵眼前,
“白袍尊者不打算解釋解釋?”
“嘿嘿……”
宋微塵撓了撓瓢,笑得很是尷尬,完了,這大哥真急眼了,難道真扎著小肉球說得什么子孫袋了?
“咳,墨總,你聽我狡辯,不是,解釋。”
宋微塵清了清嗓,一副考試作弊被監考老師抓包,又死扛著想把責任推給幫忙傳答案的同學的模樣。
“可能因為滄月是上古神君的緣故,馭傀從他那里吸收的傀氣質量非常高,所以小別致恢復的非常快……”
聽她提到孤滄月,墨汀風臉更黑了,宋微塵敏銳察覺氣溫又降了兩度,連忙保命改口,
“欸,對!最關鍵的是墨師尊教我的修行心法有用!所以小別致恢復后發現自己的技能格比之前多開了一格。”
“它用尾巴電人之后,周圍人可能看不到,但這期間我看被電之人時,頭上會有個巨大的倒計時,我有十秒的操作空間,倒計時結束后,時間會回到十秒之前。”
“比如剛才你被小別致電了之后,我讓異手兄弟用空間折迭的能力將無晴居里提前編好的刺墊放在了你的打坐墊上,然后……咳,然后……”
“總之我給這個大招取了個名字,就叫月光寶盒,怎么樣,厲不厲害!”
“墨師尊,您作為我的第一個大招實驗對象,是不是還挺驕,驕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