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好事啊，母親我也最喜歡保媒牽線了。那齊小姐以后就不用再去景軒院學規矩了，留我院里吧。”
“我大著肚子也不好出門。那就麻煩母親，帶齊家妹妹去見見世面。”一個稱呼便把她從自己身邊，徹底擇出去了。
柳姨娘聞風聲而來，手里抱著厚厚一摞子的賬本。
“聽說齊家小姐想要學習規矩。那跟著王妃可不太好的，國公府掌事的是妾身，不如跟妾身去掌事院學學。”
齊泠兒愣住，她還從沒聽說過妾室掌事的，而且還是堂堂國公府，這種一等一的頂品權貴豪族。
但楊楚氏接下來的話，讓她又不得不信。
“那你可要好好教齊小姐，她可是太夫人送來的人。”
“喲，來頭這么大啊，妾身確實要仔細了。”柳姨娘一副惶恐的模樣，但轉手就把賬本丟給了齊泠兒。
齊泠兒不得不接，又看看云苧和楊楚氏，見她們神色自然，仿佛本就該如此。
怎么回事？她怎么轉眼，又要跟著一個妾學規矩？
直到柳姨娘帶著她離開正祥院，她都沒回過神來。
二人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齊泠兒的腿都走酸了。前面依然輕盈如風的柳姨娘才慢了下來。可說的話，讓她腳下一軟，差點兒摔了……
“想要給王爺做側妃，甚至是肖想著更尊貴的位置，對吧？”柳姨娘笑呵呵的道。
齊泠兒臉色陡然變白。
柳姨娘看都不看她，繼續道：“我以前也這么想過。想著憑我的姿色和本事，定能扶正。可事實上呢，那些都是癡心妄想。就算正頭夫人沒了，那還有別的貴門嫡女嫁給老爺，我呢？妾就是妾。上不了族譜，生的孩子也得叫別人母親。能喊我一聲妾娘，都是夫人恩典。”
齊泠兒低著頭不說話。她當然明白，她出身也是正經的士族嫡小姐，嫡庶貴賤之分再清楚不過。
“王爺很愛重王妃。”齊泠兒不得不承認，她似乎并沒有插腳的縫隙可鉆營。
柳姨娘這才瞥了她半眼，“王妃曾經幾年不在府里，不知道多少丫鬟想爬王爺的床，夫人也偷偷的塞過幾個人，連陛下都把秀女中最出挑拔尖兒的賞賜過來，結果呢？都被王爺打發給了楊家軍，去給那些兵痞子做娘子了。”
齊泠兒停下腳步，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可以滿大街的打聽去。楊家軍的媳婦兒，那是一個賽一個的漂亮，生的孩子也都俊俏的很。”柳姨娘伸手從路邊的花叢里掐了一朵花，嬌嫩嬌嫩的鵝黃色，然后一口吃了。
這是云苧命人種下的靈品花草，吃了整個人神清氣爽。府里的下人也會偷偷摸摸的把修剪下來的枝葉都收起來，平時泡茶喝用，連頭疼腦熱都不得了。
“如果你不想嫁給兵痞子，那最好聽王妃的，找個好人家嫁了。說不定是你在本家攀不到的高枝兒。”柳姨娘話至此，率先走了，不管捧著賬本，一臉茫然無措的齊泠兒。
云苧倚坐在舒服柔軟的錦榻上，把自己的肚子當托盤兒用，穩穩當當的擱著茶杯蓋兒，“母親，以前怎么沒聽說過這位太夫人？不是父親的生母吧。”
“那必然不是。哪有不跟自己兒子住一塊兒的母親。要說血緣也是有的，她是我正頭婆母的表妹。從側門抬進府里，給我公爹做了側夫人，不算正室，后來生了三子一女，也都是庶枝。”
“呵，看來祖父他還挺喜歡她的，能生四個孩子。”
“那老婆子年輕時慣會閨房之事，迷得老爺子著她的道。但開國公府的爵位不受老爺子左右。而當時的陛下是老先帝。
老先帝有意收回開國公府的爵位，所以遲遲沒有賜封。到了先帝更是明顯打壓，甚至我和柳姨娘她們生的孩子，也屢屢遭遇不測。
這位老婆子看明白了開國公府在京城的勢力，遲早要完，就跟老爺子軟磨硬泡，帶著三子一女去了極為富庶的江南府封地。臨走時和京城一脈斷清關系，說是將來京城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到江南府找他們。
老先帝也認同了，開國公府分兩枝，京城為嫡，而江南府淪為旁枝。旁枝沒有繼承爵位的資格，將來嫡系絕了，旁枝無論血緣近疏都沒有機會。
靈寶他爺爺繼承了京城這一攤子，還有一些壞賬爛賬一堆的經營。也是柳姨娘厲害，生生把那些爛攤子撐了起來。所以，只要柳姨娘不撒手，我從不干涉府外的那些營生。哪怕多少人挑撥，我都沒有半點動搖過。”
“原來如此。”云苧喝著消食茶，又吃了一口甜絲絲的蜜三刀，“但我瞧著柳姨娘，是真心不想管那些營生了。倒是對我正在建的幾個廠子興趣極大，軟磨硬泡的想要去看看。”
“我這不也正找人，但是像她那般能干的，除了你，也沒看到第三個。”楊楚氏順嘴兒夸了云苧一嘴。
云苧差點兒吃嗆了，“母親可別給我戴高帽，我可沒有柳姨娘那好本事。話說回來，那這位老太太先送了一個齊泠兒過來，下一步要做什么？該不會是瞧著爵位下來了，要來搶爵位？”
“憑什么搶，且不說我有兩個兒子，兩個孫子，嫡系后繼有人，就算那什么，也輪不到她個旁枝。”
“……真沒機會啊？”
“絕對沒有。現在爵位能下來，也是陛下看的你的面子。給咱們施壓，不敢怠慢了你。當然，就算沒有陛下給你撐腰，你也是母親的乖乖兒媳婦寶貝親閨女，那是絕對不會有一絲半分的不好的。”
“……哈哈，苧兒知道，謝謝母親疼愛。”云苧把蜜三刀遞給楊楚氏。
楊楚氏接過，吃了一口，“真甜！里面還有桂花呢。”
“母親喜歡吃，苧兒這里還有好多。”說話就跟變戲法一樣，從白玉鐲子里取出一箱子，“都是靈熙那孩子準備的。”
“我的乖乖寶貝小孫孫，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看看祖母。”想起靈熙，楊楚氏就紅了眼圈兒。
靈寶對他們來說更多的是傳承，靈熙則是離得遠的牽掛，加上云苧帶回來的這些東西，令他們二老也就更擔心思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