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定時分,白日的炎熱消散了不少,床幔內只著中衣的林錦顏,薄被蓋到肚子,滿腹心事毫無睡意:
安知閑給的生辰八字,是盛安三年二月,同安知閑以往說的三月,整整差了一月。既然生辰是假的,那身份應也是假的。
回想安南風私下對安知閑的態度,怎么看也不像尋常長輩和晚輩,更像是仆人和主子。
再回想玉妃提起姚太師時的語氣,更像是對故人的懷念……上次曾聽玉妃感嘆入宮的歲月,算算日子,姚老夫人是在玉妃入宮一年多以后病故,姚太師在發妻去世后,才隱去青云觀的。
姚太師當年,也算位極人臣,是普通后宅官眷見不到的人物,玉妃能與其熟識,必不是尋常門戶。
不光是姚太師,玉妃還認識風瀟然,冥夜閣在漳州發跡,玉妃念叨的小食,不少也出自漳州,說明玉妃要么是漳州人,要么在漳州居住過……
可陛下既然強搶人妻,在搶人之前,定是見過玉妃本人才能生出歹念,從未聽聞陛下去過漳州,那必然是在京都見的。
能在京都見到,入宮請安的可能性最高……
能入宮請安,同姚太師熟識,往返于京都和漳州,還在漳州居住過的高門大戶……并不難查。
不夜侯。
在安南風又一次推開窗左顧右看,又去密道找尋無果后,雙手枕在頭下假寐的風瀟然平靜開口:
“安叔,別找了,他定是又去青云觀了。”
安南風愁眉不展:
“尋到王妃本是天大的好事,可偏偏是在那個地方,主子心里定不好受。”
環胸端坐的凌肆,到現在都還沒從這消息中緩過神來,咬牙切齒低聲咒罵:
“狗皇帝欺人太甚!害死了王爺,居然還強迫王妃!賊老天何時能開眼,收了這殘害手足的畜生!恨只恨我們無能,現在才知曉實情。”風瀟然一改往日跳脫,睜開的眸子里滿是心疼擔憂:
早年不知實情,安知閑來京都,也只是為了幫著父親了卻遺愿,維護天楚太平,護住父親親近之人,順帶滅了韓家為父母報仇。
故而,為免引起宮中警覺,改頭換面大隱于市,并未往朝中培植過多人手。
如今知曉真相,報仇的事可暫且擱置,當務之急是要將娘親從宮中救出。
可朝中有此能力,又能守住秘密幫安知閑的人,唯有姚太師。偏偏安知閑又不想將姚太師攪進來……
“要是當年就查到,哪有如今沉穩,說不得早就露出破綻,你們全被皇帝老兒給害了。
自打他從漳州回來,常獨自一人夜半出門去青云觀,卻又不現身相見。凌叔生前,同姚太師親如父子,他怎么敢賭?
既想為父報仇,又怕失敗拖累了姚太師。今日又得知,月姨深陷宮闈,他雖不說,內心定是煎熬如凌遲……你們就莫要在他面前提起這些了。”
風瀟然滿面愁緒說完,止不住一聲長嘆:
他和安知閑算得上自小一起長大,他哪里會不懂安知閑在想什么,也就是因為如此,月姨的事他才放著安知閑不問,去問林錦顏。
因為,他沒法往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