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被高氏扶著,緩緩落座。
她大腹便便,身體笨重,行動已有些不便。
見白明微這般鄭重,她凝神傾聽:“大姑娘,你說吧。”
白明微道:“相信五嫂也察覺今日府中的變化。白府忽然間就熱絡了起來,以前劃清界限的那些人,也開始陸續來往。”
崔氏頷首:“嗯,只是今日,仿佛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白明微繼續道:“有巴結的,就有眼紅的。而崔家二嫂就被那些敵對的人利用,意圖在白府最忙之際從你入手,以此給白府找不痛快。”
“面對這樣的情況,我自是不允許的,所以我在見崔家二嫂前,把崔夫人給請了過來。”
“咱們不論人情冷暖,只論趨利避害與朝中的拜高踩低、暗潮洶涌,我如今的身份,足以令崔家不敢小覷,更不敢與我為敵。”
“所以崔夫人第一時間就來府上,將崔家二嫂帶走。因為崔家二嫂與五嫂的二哥崔志暉被挾制一事有關,她大抵會成為泄憤的對象,結局好不到哪里去。”
說到這里,白明微并未繼續說下去。
她靜靜地看著崔氏,等待崔氏的反應。
而崔氏本身就與崔志暉感情不好,更妄論崔志暉的妻子。
加上韓氏自作孽,她當然不會產生什么不必要的慈悲之心,為韓氏的結局感到悲憫與惋惜。
她當以為白明微擔心自己記恨處置她二嫂一事,連忙表示:“大姑娘,二嫂她自作自受,你不必與我解釋這些。”
白明微搖搖頭:“我知道五嫂是個明理懂事之人,特意與五嫂說這番話,目的自然不局限于崔家二嫂的事。”
崔氏很是不解:“那么大姑娘,你想說的是什么呢?”
白明微緩緩道:“往后崔家對白府的態度會改善,連同著對五嫂也會繼續恢復往來。”
“五嫂當初堅定地選擇與白府共存亡,為此不惜與崔家變得生疏,甚至承受崔家的冷漠與疏離。”
“如今能與崔家繼續往來,相信五嫂一定很高興。但是有些話,我得提前與五嫂說,以免到時候五嫂猝不及防。”
崔氏看著白明微,神色認真:“大姑娘,你說。”
白明微道:“當初白府式微,各方勢力選擇明哲保身;現在隨著我位高權重,他們自然也會討好親善。”
“然而不論是冷漠疏離,還是友好親善,都不過是各方勢力權衡利弊之下做出的選擇。其本質還是權力傾軋,明爭暗斗。”
“一旦哪一天我倒下,他們趨利避害的本質還是會顯露無疑。所以五嫂,哪怕崔家今后會與你交好親善,你也不可寄太大的希望于他們,以免傷身傷心。”
崔氏聞言,感動不已。
她紅著眼眶表示:“大姑娘,多謝你為我思慮周全的這份心。就算你不說,我心里也是明白的。”
“當初白府剛出事,崔家就立即與白府劃清界限,當初如此,今后必然也會如此。所以他們一時的示好,我不會徹底就相信了的。”
“往后的日子,倘若崔家愿意與我往來,我便與他們正常交往,盡我曾經身為崔家女兒的本分。”
“除此之外,我只是一介婦道人家,哪里懂得什么呢?所以我不會讓她們通過我得到什么好處,也不會讓她們通過我傷害到白府。”
白明微看著崔氏,不由嘆了口氣:“五嫂,難為你了。”
是的,怎會不為難呢?
哪怕已嫁做人婦,她依然是崔家出來的女兒。
一旦兩家關系惡化,她總是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那一個。
所以白明微才會提前告訴崔氏,暫時的親善不等于往后也這般,只有心理準備,將來若再次發生與曾經同樣的事情,才不至于難過。
崔氏聞言,也只是笑了笑:“平頭百姓尚且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更何況是我們這些大家族的子女。”
“不論是否為難,總要做出選擇的。我無法左右局勢,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明確自己的立場。”
“大姑娘,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說著,她含笑撫著自己的肚子,“因為,我要成為母親了啊!”
“我必須堅強,才能保護我的孩子;而我也必須有我自己的立場和信念,才不至于讓我的孩子,像二哥的孩子那般可憐。”
白明微輕輕點點頭,便不再多說。
也就在此時,換了衣裳的白琇瑩風風火火地走進來:“咦?這么快就結束了?”
高氏連忙給白琇瑩使了個眼色,示意崔氏在此,方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白琇瑩心領神會,當即就轉移了話題:“大家都在哪里呢?怎么一個二個的動作那么慢!早就該來花廳準備吃飯了呀!難得的團圓飯。”
高氏也很疑惑:“說起來,剛剛大嫂就把大夫叫走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白琇瑩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懊悔不已。
只是她想再蒙混過關,已是來不及。
崔氏早就察覺了什么,她眉頭蹙起:“是不是發生了什么大事,大姑娘和六姑娘應當知曉,你們為什么要刻意隱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