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柏連滾帶爬地來到眾人面前,激動得語無倫次:“相爺,大姑娘傳來消息,姚城和平城收復了!姚城和平城回來了!大姑娘勝了!白家軍勝了!勝了……”
說到后來,青柏的聲音帶著哽咽的意味。
他熱淚盈眶,聲音喑啞。
激動得都不知手腳該放在哪里。
白惟墉聽聞此消息,卻是先問:“人呢?都好好的嗎?”
青柏大口喘氣,林氏含淚勸道:“老爺,您讓青柏先歇會兒,這上氣不接下氣的,話都說不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尚未聽清楚全部內容。
但那一句“勝了,姚城和平城回來了”,她們卻聽得清清楚楚。
二嬸抹淚:“明微真是了不得!”
三嬸含淚贊同:“我們家出了個了不得的姑娘啊!”
四嬸和幾位姑娘沒有急著說話,她們與沈氏一樣,都等待著青柏順過氣,好把信件的內容說得順順當當。
白惟墉較為謹慎,他喚了一聲:“平川。”
護衛統領白平川立即推門而入:“相爺,屬下在。”
白惟墉吩咐他:“守住院子,不許任何人靠近。”
白平川立即領命去辦。
白惟墉目光淡淡掃了一圈,神色忽的嚴肅起來,沉聲開口:“這個消息,所有人不許帶出這個屋子,明白么?”
不是所有人都知曉他的用意。
青柏打了自己一嘴巴,連忙告罪:“相爺,小的知錯,理應先將此事私下告訴您,再由您決定是否公開。”
眾人也總算都明白,白惟墉的話中之意。
捷報傳來,是喜事,但不是全天下的每一個人都這么覺得。
貿然將此事宣之于口,只會遭至禍患。
白惟墉擺擺手:“不怪你,此事大喜,你忍不住情有可原。先別告罪了,把前因后果好好說說。”
青柏“哎”了一聲,在眾人的期待中,復述了信中的內容:“相爺,大姑娘傳來消息,姚城被白家軍拿下了,而平城也在霍大將軍的幫助下,又回歸我東陵的版圖。”仦說Ф忟網
“等到大軍休整幾日,大姑娘便會與眾人一起前往陰山,給幾位爺與幾位公子拾骨,待到五座城池收復的那日,便是他們扶靈而歸的時候。”
“信送到京城需要好幾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大姑娘她們應該已經前往陰山拾骨了……”
眾人/大喜過望,眼淚忍不住滾了出來。
這是白家自出事以來,收到的第一個好消息。
本沒有抱任何希望的事,沒想到竟給大姑娘做成了。
連收兩城,做得如此漂亮!
不愧是白家的大姑娘,不愧是老爺子親自教導出來的人。
這時,白惟墉卻皺起眉頭:“信上只說這些?”
青柏取出一封私信,恭敬地遞到白惟墉面前。
夜深了。
燈光昏黃,信上的字跡,他看不清楚。
他把信遞給沈氏:“丫頭,你來給祖父看看這信上都說了些什么。”
沈氏大致將信掃了一遍,得知幾位弟媳并未帶著小傳義離開,不由得吃驚地捂住唇。
整封信的內容在她腦海中轉了轉,便成了這樣一番話:“祖父,明微說行軍很順利。”
“七弟妹不愧是將門之后,巾幗不讓須眉,姚城能拿下來,她有很大的功勞。”
“其余幾位弟媳也沒有閑著,她們每天都和軍醫學習簡單的醫術,戰后幫助了許多受傷的將士。”
“六妹每日都練習輕功,進步神速。她的棱角磨平許多,不再像從前那般莽撞浮躁。”
“變化最大的,當屬小傳義,吃飯穿衣,他無不親力親為,不用提醒,他也會給自己制定每日的學習計劃,從未有一日落下學習,認真得像個小大人。”
“一路上,小傳義幫助明微勉力將士,戰后還會安撫百姓,他很小,但卻很有擔當,他很小,但卻熠熠發光。”
“一切安好,祖父勿掛。”
沈氏說完,把信抱在懷里,默默喚了一聲“吾兒”。
這令她牽掛的孩子呀……
怎的懂事得令人欣慰,且又心疼?
她沒有提及白惟墉要送眾人離開的事,但白惟墉卻從這番話中,了解了情況。
窗戶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他從縫隙看出去,目光落在那株開得正好的臘梅之上,眼底的情緒有些復雜:“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果斷撕毀放妻書的她們,又怎會輕易離開?
捷報傳來,一方面他十分欣慰,他寄予厚望的孫女,果真沒叫他失望,甚至超出預期。
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后悔,當初不該固執己見,不許明微隨父出征。
若是早早允了明微,或許,他的一眾兒孫,便不是這么個結局。
比起他的五味雜陳,眾人卻是十分開心。
就連剛從鬼門關回來的白晨霜,也因這個消息而覺得身體恢復了許多。
作為東陵人,被侵/占的城池失而復得,值得她們歡呼雀躍。
作為白家的一份子,她們的親人都安好,她們自然欣慰。
作為妻子,作為兒女,作為妹妹,為國捐軀的親人拾骨有望,她們更是歡喜。
一片歡聲笑語中,白惟墉伸出手:“青柏,扶我去書房。”
林氏連忙勸道:“老爺,夜深了,您該好好歇著。”
白惟墉擺擺手,并沒有聽林氏的勸告。
走了幾步,他看向沈氏:“沈氏,你也來。”
沈氏連忙點頭:“是,祖父。”
明微捷報傳來,朝中百官勢必聞風而動,從這件事中撈取利益。
若是不好好部署一番,為他人做嫁衣都是小事,只怕明微會受到掣肘,先前的努力付之東流。
所以,他也必須有所行動。
但他已從權力中樞退出,更沒有力量四下奔走,很多事他需要沈氏去做。
也只有穩重聰慧的沈氏,才能擔得起這個重托。
待他們踩著落雪消失在黑夜的微光下,三嫂不禁唏噓:“這個家從來都只有大姑娘一個女子能進老爺子的書房,而如今明微不在,人便成了沈氏。”
向來拈酸吃醋的二嬸卻沒有附和,而是擲地有聲地道:“她當得!”
的確,沈氏當得!
此事就這樣揭過,眾人沉浸在喜悅之中。
她們陪著白晨霜,聊著想象中的邊關情況,聊著她們掛念的親人,也聊著她們了不得的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