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張捕頭又開口了,很顯然他腦子十分凌亂:“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你們告訴我們去追的人,剛剛在府衙門口承認了他的身份,還說要帶我們來找同伙,結果我們追到這他人就沒了。”
守營的官兵說:“張捕頭,那人說的也沒錯啊!我們的確抓了十幾個土匪,說不定他們還真就是一伙的呢?”
張捕頭想了想,隨即大聲喊道:“快!你們把人關押在哪里了,我們快去看看!”
而這時,白明微已闖入了關押俘虜的地方。
這里守備森嚴,兵丁往來如織。
可見焦校尉為了把他們一網打盡,還是做了充足的準備。
然而白明微并未直接闖入帳篷之中,她徒手拔出一根入土幾寸的木樁,往上面套了件黑披風,用力擲入帳篷內。
“咻咻咻!”
萬箭齊發。
原本遍體鱗傷蓬頭垢面,且臥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忽然一躍而起,將手中的弩箭射向木樁。
“果然是個陷阱。”
白明微拍拍手上的土,終身一躍,幾個縱回又消失在夜色之下。
等到帳篷里埋伏的人與四周的守衛都圍攏過來時,地上只有一根裹著披風的木樁,上頭還插滿了弩箭。
“他走不遠!搜!”
一人/大喝,所有人立即行動。
可就在這時,山林中飛鳥驚散,傳來“噠噠噠”的聲音。
眾人不由自主停下動作,看向黑壓壓的山林:“什么聲音?”
然而遠處除了不見光亮的林子,什么東西都看不到,這叫他們不由生出幾分忐忑。
剛進入軍營的張捕頭震驚不已:“像是馬蹄聲,怎么好像有一大隊人馬朝著我們而來?”
所有人都因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忐忑難安,卻不知道是白明微呼喚了藏在山林中的飲嵐。
飲嵐帶著小杜他們一行人,風馳電掣趕來與她匯合。
憑借小杜的一雙眼睛,他們很快就確認了白明微的位置,直奔白明微所在。
此時此刻,真正關押同伴的帳篷被掀開,熟悉的同伴映入眼簾。
這間帳篷像是堆放雜物的地方,門口只有兩名士兵守衛,且沒有任何顯眼的特征。
如果不用心思,倒是不容易發現它的存在。
“姑……娘,怎么……怎么還是來了……”
其余的人皆昏死過去,還剩一人氣若游絲,看著白明微,虛弱地吐出字不成字句不成句的話語。
就算看不清白明微的臉,他也能知曉,這就是他們誓死追隨的人。
白明微在看到他們的剎那,頓時紅了眼眶。
這得是多么嚴重的傷?
渾身沒一處好地兒,遍布各種各樣的傷痕。
有辮子打的,有刀子劃的,還有紅鐵烙的……
更可怕的是,他們都沒有穿鞋子,手指與腳趾血肉模糊,可見指甲都沒了。
白明微看著幾人,一遍遍說:“我來了,我來了,沒事了,沒事了啊……我帶你們走。”
適才開口的戰士搖搖頭,他目光下移,白明微這才發現,他們的腳筋都被挑了。
他哽咽著說:“姑娘,您能來我們就知足了,不能隨姑娘一同離開,還請姑娘見諒,您走吧……快走!那焦校尉根本就不是人!”
白明微彎腰去扶他:“別說傻話,我們一起離開。”
他看了一眼誓死效忠的人,憔悴灰敗的臉上盡是風霜。
他知道,他們已經是廢人了,怎么還能給白姑娘添累?
思及此處,他拼盡最后的力氣,猛然推開白明微,低吼:“走!走啊!都說了不要管我們,不要管我們!任務要緊,您怎么就是不聽勸?您怎么能以身犯險?走!快走!”
白明微彎腰扛住他的手臂,聲音有些喑啞:“如果今日躺在這里的是我,難道你們也會棄我于不顧么?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我就絕不會放棄你們!一起走!”
他淚流滿面:“我們就算留得一條命,也是廢人了,您還救我們做什么?讓您走就走……”
白明微深吸一口氣,可見正在竭力克制:“沒有你們,就算羌城的田地有了豐收,那飯也是不香的。別廢話,一起走!將來還要一起回家!”
腳步聲越來越近,是駐軍圍過來了。
他愈發急切,卻勸不動白姑娘,急得淚流滿面。
白明微架住他的手臂不放,用心動來表明同生共死的決心。
他看向自己鮮血淋漓的手,手臂還是有些知覺的,他也恨手臂怎么還有知覺呢?
要是沒有知覺,就感受不到白姑娘瘦削見骨的肩膀。
要是沒有知覺,他就不會意識到這個主心骨一般的存在,只是名纖弱的少女。
要是沒有知覺,心里就不會這么疼。
都怪他,怎么還留有一口氣呢?
怎么偏偏成了拖累呢?
正當他即將再度開口時,外面的腳步聲忽然遠了,與此同時,小杜與十數個人陸續鉆進來。
“姑娘,一切順利。”
話沒有多說,不僅時間不允許,就算時間充裕,小杜也無法開口。
只因同伴的慘狀,叫他們喉嚨發堵。
白明微點頭:“先帶弟兄們上馬。”
十數名訓練有素的戰士立即扛起受傷的同伴,健步如飛的帶著他們避開追兵,順利送到馬背上。
白明微問:“有幾人去引開追兵了?”
小杜回答:“兩人。”
白明微一拍小杜的馬臀:“不要等我們,只管策馬狂奔。”
說完,白明微騎上被染成花色的飲嵐,牽著另外兩匹馬的韁繩,闖入了混亂之中。
畢竟都是東陵的將士,白明微沒有用極端的方式分散駐軍的注意力,也沒有下殺手,只是用布包著的劍,拍開攻過來的人。
軍營光亮沖天,亂做一團。
白明微騎著飲嵐左閃右躲,總算與包圍圈中的兩名伙伴目光相觸。
她解下腰間的長鞭,雙手一拋,兩人抓住鞭子的同時,她迅速往后拽。
就這樣,兩名伙伴被他拉了過來。
“走。”
一聲喑啞,同樣是不便雌雄的曲調,但這聲音里摻雜著無奈與悲痛,是能真真切切聽出來的。
三人立即策馬,駿馬跳過一道道護欄。
等到眾人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救走了。
駐軍沒有命令,不敢全部離開軍營,他們決定留下八百人在營地,其余的七百人全都去追。
而張捕頭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與屬下被戲耍一通,抹不下面子,更咽不下這口氣,領著手下兩百官兵,與整裝待發的七百人,跟隨在白明微他們身后追去。
因為耽擱了一些時間,白明微一行人早已把他們甩出幾里地。
而白明微他們三人,也與伙伴相匯。
來到岔路口,白明微勒住韁繩,問尚且還有意識的那名同伴:“你們的傷是誰傷的,是誰?!”
她說的每個字,幾乎都像是從牙縫里蹦出來。
可見她動了真怒。
那名伙伴搖頭:“白姑娘,別沖動,在他們眼里,我們是土匪,被嚴刑逼供是正常的。”
白明微握緊拳頭:“好,那我就把這筆賬記在姓焦的頭上!”
同胞不能相殺,都是東陵的將士,她不能把刀對準每一名駐軍,然而那焦校尉助紂為虐,干下不少壞事,總能動手吧?
她目光掃視一圈,吩咐大家:“把受傷的弟兄們帶走,盡快救治,我去引開他們。”
說完,白明微騎著飲嵐,帶著幾十匹空馬頭也不回地馳騁于官道/上。
小杜收回擔憂的目光,有心道一句珍重他卻沒有機會,只好帶領大家悄悄進入小路中。
他們走得極慢,一邊走一邊抹去痕跡。
追兵果然上當,跟在白明微身后窮追不舍。
為了不讓追兵跟丟,白明微始終在控制速度。
如果只是為了救伙伴,她不至于把駐軍與官兵當風箏放那么久。
她的目的始終很明確,在救伙伴的同時,盡量把駐軍與官兵往更遠的地方引。
這樣不至于在他們行動時,縣衙與駐軍還能再派出人手來支援。
而這時,張進那邊也有了新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