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貪圖勢利的人家都知道,嫁入天家如同跳入火坑,她們自然不想六姑娘和皇家有牽扯。
但她們都是嫂嫂,六姑娘還有母親兄長,輪不到她們置喙六姑娘的私事。
然而對方是劉堯,委實不妥。
于是俞皎找到正在清理匕首的白明微:“你看他們倆,是否太過親近了?”
白明微頷首:“的確如此。”
俞皎很是疑惑:“你已經看出問題了,怎么還無動于衷?:”
白明微向她解釋:“七嫂,六妹是小孩子心性,此時不過是因為覺得九殿下礙眼,這才作弄他。”
“她自己根本就想不到男女關系那層去,但要是我們在意,并且向她點出來,興許就會弄巧成拙。”
俞皎會意一笑:“我明白了,她覺得好玩且先隨她吧,等回京后沒什么見面機會,自然也就沒事了。”
“一旦我們明確的點出來,興許還叫她通了關竅反倒不美,還是你想得周到。”
俞皎挽住她的手:“你也坐下,和我們一起說說話。”
白明微笑道:“你是知道的,比起說,我更喜歡聆聽。況且嫂嫂們都很心疼我,不想讓我聽到任何壞消息。”
“要是我在她們身邊,她們都不能暢所欲言了,所以我在一旁聽著就好,這樣也能時刻觀察周圍的動靜,防止有人對我們不利。”
白明微的心性,俞皎怎么會不了解?
自己這個好朋友兼小姑子,向來喜歡獨處。
比起置身于一群人中,她更喜歡獨自安靜的待著,平日她們在一起,也是自己說得多,而她總是聆聽的一方。
或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讓她看到大家高興的模樣,她也會滿心歡喜。
俞皎見她始終盯著地里看,忍不住問道:“你在想什么?”
白明微收回目光:“我在想,這塊土地邊緣處的地方,糧食都長得不太好,邊緣部分占地面積挺廣,要是產量提起來了,百姓能多收許多糧食。”
俞皎輕笑:“你怎么跟祖父一模一樣?時時刻刻都操心著這些事。”
白明微說道:“左右現在閑著,多思考是好事。要是百姓們豐收,北境也能盡快從戰爭的影響中恢復過來。”
“只有百姓們吃飽,我們這所有的努力才不會白費,要是我們都不能讓自己百姓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那于百姓而言,這片土地歸誰統治都是一樣的。”
俞皎笑道:“你的心思我懂,你真是有著操不完的心。”
白明微道:“不操心,只是日常思考。”
俞皎擰眉想了想,隨即告訴她:“前幾日我看到吳孝杰在晾曬馬糞,一問才知他自己捯飭了一片菜園,要用馬糞去做肥料。”
“明微,我們一共幾萬匹戰馬,每日產出的肥料可不少,何不在這上頭下功夫?”
白明微道:“這個我想過了,但是也不夠這五座城的百姓使用,我也是擔心分不均勻,到時候有人因此心生不滿。”
俞皎擺擺手:“既然如此,那就用在我們自己的軍用土地上,只有我們的將士吃飽穿暖,才有力氣捍衛家國。”
“百姓們自有他們的福氣,日子是好是壞,且看他們是否有一雙勤勞的手,你一個人怎么操心得過來?”xszww8
白明微笑了:“你一如既往會安慰人。”
俞皎挽著她的手:“那可不,我是誰呀,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還是你親親嫂嫂。”
白明微笑而不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正此時,幾位嫂嫂的地方傳來歡聲笑語。
白明微和俞皎走過去,問:“你們笑什么呢?”
任氏告訴她們:“我們在談野菜。”
俞皎納悶了:“這有什么好笑的?”
鄭氏笑不可遏:“二嫂說她第一次吃薺菜包的時候,因為太過好吃失了儀態,被罰跪了祠堂一整天。”
俞皎更加疑惑:“這有什么好笑的?”
高氏解釋道:“當然好笑了,二嫂長到十幾歲,竟然都沒聽說過薺菜是什么。”
楊氏信心滿滿地道:“我就知道薺菜長什么樣。”
說罷,楊氏還去草叢里翻找起來。
不一會兒,她手里抓著一把綠油油的野菜,在眾人面前晃來晃去:“這就是薺菜。”
眾位嫂嫂都露出崇拜的神情,好像楊氏掌握的是一個十分了不得的技能。
白明微定睛一看,不由得怔住,那分明是……
但她也不想掃了六嫂的興致,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這時,一名路過的老嬸子看到了,忍不住糾正:“那不是薺菜,那是尖刀苦馬菜,兩種長得是有點像,但就不是一個東西。”
眾人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鄭氏笑她:“看來,六嫂也是不知道的,這回你可不能再取笑二嫂了。”
這一眾的反應,讓路過的老嬸子莫名其妙,還以為這家人見鬼了。
任氏連忙圓場:“老嬸子,我們不認識野菜,讓您見笑了。”
老嬸子打量了眾人一番,隨即看了眼白明微身上的鎧甲,霎時就明白了什么。
不過老嬸子活了幾十年,也是個通透人,她并沒有向白明微行禮問安,打擾一家人的興致。
只聽她自告奮勇:“如果幾位夫人對野菜感興趣,讓老身來教幾位夫人指認如何?”
幾人當然高興,但現在是農忙時節,任氏還是婉拒了:“老嬸子,我先替大伙謝謝您,您先忙著,不用在我們這浪費您的時間。”
老嬸子也是個熱情的人:“不忙不忙,老身也是來找野菜的,因為戰亂,前些日子就沒捯飭菜園,所以現在想吃菜呀,都得來山上找。”
任氏還想說什么,楊氏卻搶先開口:“多謝你,老嬸子,今晚我們一家人想做一頓野菜大餐,勞煩您教我們認一認,免得我們把自己給毒翻了。”
老嬸子笑容滿面:“走,野菜要在溪邊和田埂上找,這些地方才比較多。”
說著,老嬸子邁著蹣跚的步伐,拄著拐杖領著大家沿著小溪走。
幾位嫂子都很有興趣,劉堯和白琇瑩自然而然成為留守的,兩人適才鬧了一場,現在都不想和對方說話。
于是白琇瑩自顧自地練習輕功,只剩劉堯一人,無聊躺在鋪地的布上。
陽光暖洋洋的照著,他很快就來了睡意。
同樣的暖陽他不是沒有享受過,京城里能有幾個人比他懂得享受?然而這一刻,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愜意與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