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暴雨天氣,天色比平時還要黑得更早,此時外邊天光大暗,不過是傍晚時分,卻仿佛入了夜。
眾人才回房不久,白明微便走到外屋的窗戶邊。
她看了看各自找了一個地方休息的眾人,隨后輕輕拉開窗戶。
大雨未歇,風燈飄搖。
燈影晃動之下,照見一道玄色的身影,他幾乎與身后的黑暗融為一體,仿佛就是那本該游走于黑暗之中的人。
這是她第二次見風輕塵穿白衣以外的顏色,分明面前站著的是同一人,然而給她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就好像,那襲不染纖塵的白衣,粉飾了他所有的棱角。m.xszww8
而這身與夜色一體的衣裳,卻把本該屬于他的血性彰顯得淋漓盡致,那是一種久經沙場的血性與霸氣。
沒有咄咄逼人,卻叫人膽戰心驚。
可當窗戶大開,他完全呈現在眼前時,周身霸氣猛然一收,一切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覺,都因一抹和煦的笑意冰釋。
風輕塵遞來一個桃子:“今天的飯味道寡淡,桃子是甜的,可以沖沖嘴里的淡味。”
是有點淡,畢竟全是素食。
白明微接到手中:“哪里來的桃?我未曾見你去摘。”
風輕塵拍了拍懷里:“小白摘來的,它說現在時節還早,整棵桃樹就只有這么一個紅的,而且它的鼻子告訴它,這個桃一定很甜。”
白明微握緊桃子:“謝謝小白,也謝謝你把唯一的桃給我。”
風輕塵又拍拍懷里,隨后告訴白明微:“小白說,唯有食物能慰藉心靈,它希望你吃了這個桃,心底能舒坦些。”
白明微點點頭,隨后輕輕拉上窗戶。
情緒可以克制,但喪親之痛還需要時間來沖淡。
望著手中新鮮的桃兒,她唇角微微挑起。
一個桃不可能撫平心靈的創傷,但卻可以讓她得到安慰。
最后,她發出一聲輕喟。
時間過得真快,七哥回來時尚有梨花未謝,如今扶靈歸鄉,已是桃兒變紅的時節。
她剛把桃子揣到袖底,窗戶外再次站了人。
這一次來的,卻是白瑜:“明微,你確定那些人今晚會來嗎?我總覺得現在并不是好時機,畢竟這是我們啟程的第一天。”
白瑜考慮得沒錯。
要想攔截他們,地勢險阻道路難行的地方才是最佳的選擇。
這間客棧,除了坐落于人煙稀少的地方這個優勢外,對手不占任何好處。
再者,他們回程需要長途跋涉,最好的時機應該是即將入京,所有人都十分疲累的時候。
很顯然不管怎么看,眼下都不是最好的時機。
白明微點頭:“我可以確定。我們利用公孫先生的文章,把李賢昭叛國通敵的勢造得這么大,對方必定坐不住了。”
“只要李賢昭還有一日活著,那么于那些人而言,就是利刃還橫在脖子上。”
“一旦李賢昭身死,他們自然可以反將一軍,說公孫先生的文章是造謠,到時候死無對證,我們百口難辯。”
“所以他們必然迫不及待除去李賢昭。”說到這里,白明微諱莫一笑。
于秦豐業而言,他才不管什么時候動手才是最佳時機。
他在意的是,李賢昭這個禍患不能留。
于元貞帝而言,他一定十分在意時機,因為元貞帝才不管李賢昭是死是活,他唯一在意的,是手握兵權身負戰功的安寧郡主決不能回京!
自然,這一路就沒有所謂的安全之說。
白瑜深吸一口氣:“這么說來,那個掌柜的確挺怪的,只怕真正的掌柜,已經被替換了。”
其實很好區分。
若是尋常的百姓,他們在面對白家人時,感激必定大過于恭敬。
可盡管這個掌柜身上,只有恭敬而無感激,所以很容易就得出結論,為了感念他們特意留了房間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這只是為了對付他們的一個局。
白明微頷首:“今夜注定不太平。”
白瑜道:“我能做什么?”
白明微告訴他:“保護好傳義,除此之外,所有的事情都不用操心,打架這方面,我比較擅長。”
白瑜鄭重地點點頭。
在這方面,他不會盲目自信。
他的戰斗力,絕對比不上明微,不逞強不莽撞,就是對明微最大的幫助。
今日若遇危險,李賢昭固然是頭等目標。
然而不管是他們這兩個男丁,還是只要一出事就會連累別人九族的劉堯,都是極易發生危險的因素。
所以,于他而言,能做到最妥當的事,就是保護好小傳義。
最后,他說:“這方面,我都聽你安排。”
白明微挑起唇角,目光投向暮雨瀟瀟:“我們尚且沒試過這這一百親兵的戰斗力,今晚正好可以見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