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白明微眉頭輕輕擰起。
白瑜告訴她:“事出緊急,我就長話短說,適才我看到銀面人,你七嫂說,他可能是元五。”
“他完全可以殺了我,但是他并沒有,只是割斷了我的繩子。他率領刺客出現,好像也只是為了戲弄我們。”
白明微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在思考整件事情的成因。
如果真的是元五,那為何沒有動手?
而這時,風輕塵也給出了答案。
“我懷疑,這場大火根本不是守備軍放的,而是元五放的。”
幾人的目光,霎時集中在他的面上。
星光依稀,只見他模糊的輪廓,但他的聲音,卻無比清晰。
他慢慢解釋:“我們所推測的三道伏擊,是秦豐業的計劃,若無風勢相助,兩場大火削減了兩道伏擊的力量,只憑那一萬多人,我們必死無疑。”
“但因為突如其來的兩場大火,兩道伏擊被破,所以秦豐業便用上補救計劃,立即派出刺客前來刺殺。”
“結果刺客全軍覆沒,他只能放手一搏,靠最后一道伏擊的人馬前來圍困我們。”
“敵方有騎兵,在入京前追上我們是遲早的事,一場大戰不可避免。然而這時,卻又一場大火把我們逼上了這條路,站在這里。”
白明微神色凝重:“所以,我們走上這條路,是元五希望的。”
風輕塵頷首:“恐怕如此。”
崖下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兵甲碰撞丁零當啷。仦說Ф忟網
是守備軍追來了。
白明微雙目雪亮,慢慢吐出話語:“他這樣做,要么在前方等待我們的,是萬劫不復的道路,他在逼我們走上一條絕對能置我們于死地的路。”
風輕塵接道:“要么他另有打算,元五這人的格局,或許不止在報復你之上。”
白明微睜大眼睛,低呼一聲:“他想亂了東陵!”
是的,或許元五早已和秦豐業勾結起來。
他放這把火,逼他們走上這條路,看起來都像是在幫秦豐業剿滅他們。
但是最終屬于他的防線,他并沒有帶來足夠的人馬取他們的性命,只是在這座山崖上,削減了他們的一部分力量,讓他們更為狼狽。
元五這樣做,在秦豐業那里也交了差,畢竟他也的確在“盡力”追捕他們。
更重要的是,變相助他們逃離。
因為被元五這么一搞,他們的情勢好了許多。
但是,按照他和北燕大長公主府結下的仇來看,元五想將他碎尸萬段的心都有。
為何要助他們呢?
原因只有一個,他想亂了東陵。
試想一下,他們歷經艱險回到京城,一路的圍困和追殺,不僅激化了他們和秦豐業的矛盾,更是讓她徹底對元貞帝恨之入骨。
一旦她回到京城,便有兩種情況。
首先是皇帝不顧一切當著天下人的面取她性命,逼得邊軍為她報仇,東陵就此陷入動/亂。
其次是元貞帝顧全大局,捏著鼻子給她加官進爵,她兵權在握,無懼秦豐業的權勢,肯定與秦豐業斗得天翻地覆。
并且她早已不忠于元貞帝,長此以往,秦豐業與元貞帝只會更想殺她,而她為了自保,也早晚會與這兩人撕破臉。
如此一來,東陵同樣會陷入動/亂。
想到這里,白明微驚出一身冷汗。
北燕有此人物,怪不得只憑區區一個李賢昭,便能成為五座城池失守,八萬將士葬身陰山的誘因。
也怪不得,就算是風輕塵,也掌握不到他的全部信息。
她一直覺得元五是個狠角色,卻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元五。
很顯然白瑜也把事情想通透了,面色霎時變得震驚且凝重。
白明微深吸一口氣,忽然說:“不夠,還不夠!”
白瑜問:“什么還不夠?!”
白明微說話帶著些許顫意:“我們所面臨的一切,都在我們的預料之內,其中包括秦豐業和元貞帝的卑鄙無恥。”
“這些事情,還不足以讓我失控,除非在這條路上,我不僅失去出生入死的同伴,還因此再度失去重要的親人。”
“所以前方肯定還會有削減我們力量的殺手,而我們的至親,也可能遭遇危險……傳義有公孫先生在,我放心,但是……”
白瑜悚然一驚:“祖父!”
白明微將手握得咯咯響:“我們的處境,祖父不會不知道,興許他老人家為了我們,會放手一搏。”
最后的話,不用說大家都明白。
就算他白家承繼先人的意志,一生為家國天下拋頭顱灑熱血。
可如今他們幾乎滿門死絕。
若是她從尸山血海中蹚過去,等在前方的,卻是親眼目睹祖父為了他們而出意外的情景。
那么她還能堅持住心底的大義,繼續護著東陵的平安么?
祖父就是能壓/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她依舊把家國天下擺在萬事之前的理由。
失去這個理由,還能有什么支撐著她壓抑一切仇恨,握著手中的劍,去與那些虎視眈眈的賊子廝殺?
想通了元五的計劃,白明微如墜冰窖。
最后,她竭力克制萬般情緒,冷靜地嘶喊一聲:“走!”
祖父決不能有事。
決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