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漏/點點滴滴,時間緩緩過去。
片刻后。
秦豐業再度開口:“陛下,臣有一事,想聽聽陛下的想法。”
元貞帝心情莫名舒暢:“秦愛卿,你說。”
秦豐業試探性地開口:“陛下,白明微一走,得有人接替她,須得任命新的北疆守將,陛下心底,可有什么打算?”
提到兵權,元貞帝的眼底,霎時劃過一抹警覺。
他反問:“秦愛卿可有什么建議?”
秦豐業也不傻,連忙表示:“臣都聽陛下的安排。臣之所以有此問題,也是為了大局考慮。”
“北燕與東陵常起兵禍,鎮守北疆的大將,必定要守得住邊防才行,李賢昭的事,決不能再出現第二次了。”
元貞帝頷首:“秦愛卿言之有理。”
再多的話,元貞帝沒有說。
此時的秦豐業,忽然想起劉昱的話。
劉昱說,若是白明微北上和親,兵權未必會落到姓秦的手里。
如今他再看陛下的反應,對劉昱的話,也有幾分信任。
這時,他倒是不那么想要讓白明微立即和親北燕了。
凡事留有一分余地,方才是處事之道。
于是,他不再提及兵權的事,反而將話題引回和親一事:“陛下,臣認為,現在不宜立即下和親圣旨。”
“吊一吊那元詢,免得他以為,我們東陵對他有求必應;到時候助長了北燕囂張的氣焰。”
元貞帝當即便應下:“秦愛卿言之有理,就依秦愛卿說的辦,先拖一拖那元詢,此事就交給你去辦。”
秦豐業拱手,露出一抹諱莫的笑意:“是,陛下。”
這樣的消息,自然瞞不過運籌帷幄之中的風輕塵。
他聽著阿六的匯報,面色始終平靜如湖。
面對如此鎮靜的主子,阿六的聲音,卻是一點點微弱下去。
“元貞帝允了元詢的要求,同意讓白姑娘和親北燕……”
“只是不知秦豐業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他建議元貞帝拖一拖元五,元貞帝應下了。”
“與此同時,儲君劉昱光顧今朝醉,并命心腹散布他心悅白姑娘的消息。”
“主子,這兩人明顯較上勁了,要是他們這么爭下去,只怕那些嫉恨白姑娘人,會借此抹黑白姑娘。”
“白姑娘自是不怕,但咱也不能叫她受委屈不是?主子,這可怎么辦才好?”
風輕塵默了片刻,隨即開口:“自然不能像宰了上一個求親者那樣,把元五和劉昱也宰了。”
說到這里,風輕塵的手,輕輕搭在小幾上:“這劉泓,從來不干人事。”
阿六“砰”地跪了下去,戰戰兢兢,未敢說半個字。
因為他知曉,主子已經惱了。
見慣了主子在白姑娘身邊的模樣,險些叫他忘記了主子真正的性子。
如今那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壓迫感再度襲來,他禁不住彎了膝蓋,臣服在這樣令人驚懼的威壓之中。
然而風輕塵什么都沒做,只是閑適的坐著。
可偏偏,透著不怒而威的氣質。
最后,風輕塵當即下達命令:“盡量別讓這些消息傳到白相耳里,免得讓他老人家煩心。”
“另外,讓那幾個使臣,把本王的國書遞到劉泓的桌上,這一次,本王就跟他玩一次大的。”
阿六震驚地抬起頭:“主子,您這是要……”m.xszww8
風輕塵唇畔勾起:“風軍師不能與元五和劉昱爭,但是西楚攝政王蕭重淵可以。”
“本王這一回,要用蕭重淵的身份,讓這些蛇蟲鼠蟻,擺正自己的位置。”
阿六當即應下:“主子放心,必定為您辦得妥妥當當。”
風輕塵頷首:“去吧。”
阿六輕手輕腳退下。
風輕塵輕笑一聲,聲音不免慍了怒意。
“兩條惡狗,聞到香餑餑就迫不及待撲上來,本王這就教教你們,怎么做人。”
回廊下。
元五披著外衫,坐到了白明微身邊。
烈日炎炎,被陽光直射的青石地板,猶如燒得正旺的炭火,叫人不敢久站。
盡管這驛館之中,引了水渠進來,驅散了些許灼/熱。
但這季夏,仍舊熱得讓人焦躁。
這么熱得天,元五卻需要披著外披,可見傷得極重,他分外怕冷。
白明微見他坐下,也沒有避開。
元五落座后,身子倚在柱子之上。
兩人就這樣,一人一邊,占據了一段回廊的欄桿。
他道:“你就一點都不奇怪,我與秦豐業都談了什么么?”
白明微淡聲道:“你們之間能有什么好事,無非就是那些勾當。”
元五抱著手,目光落在白明微的臉上。
他靜靜地看著,半響才道:“其實,很久以前我見過你。”
白明微沒有應聲。
元五什么時候見過她,與她何干,她沒有興趣。
元五也不在意她的反應,自顧自地說:“第二次見你的時候,是在戰場之上。”
“你穿著霍世勛送你的赤色龍鱗甲,在那血雨腥風尸骨成堆的沙場,就像火一般艷麗。”
“當時我就在想,這樣璀璨的花,如何不能開在草原的土地上?”
“所以我現在要做的事,便是把你移植過去,讓你在我北燕的土地上,繼續盛放。”
白明微聞言,緩緩掀開眼皮。
她看向元五,目光中透著些許征詢。
她說:“這么說來,你和秦豐業之間的談話內容,與我有關了。”
元五毫不避諱:“若是不出意外,元貞帝很快就會把你賜婚與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終究要成為我的人。”
“若是我得不到,我會想辦法毀掉,誰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呢?”
“在那山洞之中,你就該應下的,可你非要與我玩把戲。那我也只好,與你玩玩了。”
白明微聽著元五的話,面色從頭至尾沒有任何改變。
她從容而鎮定,仿佛事不關己。
元五見她如此,雙眼瞇了起來:“白明微,你是死人么?給點反應會怎樣?”
白明微淡聲道:“好的,我知道了,多謝告知。”
元五從鼻腔里哼出聲:“真是奇怪,你這沒心肝的人,怎會在那瞎子面前,露出那樣的神色?”
白明微問:“這么說來,那晚你的確在偷窺了?不知你看到了什么樣的神色,值得這般大驚小怪?”
元五沒有開口。
什么神色?
自然是小女兒的嬌羞。
在那瞎子面前,眼前的女子不是冰冷的將軍,而是天真爛漫的少女。
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透著美好。
而不似,現在這般,猶如一塊木頭。
白明微收回看向元五的目光,緩緩說道:“不管是什么模樣,皆因他值得,而你不值得罷了。”
說完,白明微便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