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蕭重淵的話,白明微會心一笑。
她說:“勞煩你了。”
蕭重淵挑起唇角:“你這張嘴,什么時候才學會不與我客氣?”
白明微告訴他:“這輩子,總要一直與你說謝謝的,不止是因為我對你心存感恩,更是因為,你總是在我身邊,如同及時雨一樣,及時,且重要。”
蕭重淵忍不住將手抵在嘴唇邊,清了清嗓子。
他帶著一張面具,面具用黑色的緞帶束在腦后,與他如瀑般的烏發垂順在背上。
看不出喜怒。
但那薄削的唇角,卻是禁不住揚起。
他說:“你這嘴甜的小家伙,恨不得把你的嘴給縫上才行,總是弄得我這般無措。”
白明微忍不住搖頭:“別總是把我當小孩。”
蕭重淵笑而不語。
他伸手,輕輕彈了一下白明微的額頭。
隨即轉身,負手離去。
他的聲音,被溫柔的風送來:“你在我心里,從來都是小姑娘。”
白明微面上的笑容,禁不住泛起。
她收回目光,讓人喚來俞劍凌。
杜欽彧在宋成章那邊聽令,忙著明日招待一事。
難得俞劍凌不用去接應陸云楓,此時倒是可聽吩咐:
“元大人身體不太好,你跟著他,要是元大人不適加重,趕緊喚大夫診治,別耽誤了明日的宮宴。”
俞劍凌一口應下:“是,大將軍。”
嘴上雖然說是跟著,但實際上叫他看緊。
這種事情他懂,也愛做。
白明微點頭:“去吧。”
俞劍凌笑嘻嘻地離開了。
待他走后,白明微陷入了沉思。
思考九殿下劉堯接下來會面臨的處境,以及各種破解方法。
此時正是她當值的時間,若是她心急火燎地趕回白府,怕是不妥。
也會給別人留下話柄。
她需得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才能發揮重要的作用。
至大嫂他們的安危,她并不擔心。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暗衛必定警醒。
正當她仔細思索時,白府的馬車已在劉堯的人以及護衛與暗衛的護送之下,回到了白府。
剛到白府,二姑娘白靜姝委屈得直掉眼淚。
不僅是因為被那血淋淋的一幕嚇到,更是因為那黃軒之死前說的那句話,直接就把她陷于不義之地。
就算她有骨氣,也是個大家閨秀。
遇到這種事,能不委屈么?
二嬸呵斥她:“哭什么哭,你看看誰像你一樣,遇到事就知道哭!”
二嬸本來也是好意,是不想讓大家擔心罷了。
只可惜她這張嘴,向來尖酸刻薄。
聽聞她的呵斥,二姑娘白靜姝蒼白著一張臉,雙眼浸在淚花之中。
不再哭泣,卻是更加委屈了。
二嬸見她如此,更是生氣:“你還哭?真是半點用處都沒有!”
白琇瑩作為四房小輩,自是不敢插嘴。
沈氏把染血的帕子交給青荇,讓青荇趕緊燒了。
剛回過頭,就看到二嬸在責備白靜姝。
她連忙走過來,扶住二嬸的手臂:“二嬸,先坐下緩緩,我來與二姑娘說。”
二嬸見狀,也只好收斂怒意,坐到五姑娘白幽若旁邊。
沈氏走到白靜姝面前。
白靜姝含淚喚了一聲:“大嫂……”
聽得出來,二姑娘被嚇到了,也很委屈。
沈氏道:“你跟我來,我有話與你說。”
白靜姝乖順地起身,跟在沈氏的身后,二人一起去了花廳的偏廂。
而此時,家里的人紛紛聽到了消息,都往花廳里趕,對著受驚的幾人問長問短。
偏廂里,沈氏把自己的帕子遞過去:“擦擦眼淚,別叫你母親擔心。”
白靜姝一邊擦淚,一邊道歉:“大嫂,對不起,是我給大家添麻煩了。要不是我,那賊子也不會來襲擊我們。”
沈氏自是知曉,此時的起因并不在于南安侯府想與白府聯姻一事。
而是有人利用此事,專門針對白府。
在白靜姝面前,她沒有仔細解釋。
雖然二姑娘知書達理,溫柔嫻靜,必會理解這些事。
然而外邊的風風雨雨,不該讓家里的每一個人去直面。
有些事,由他們處理便可
最后,沈氏與白靜姝講起了一段往事:“大嫂在閨中有一個很是要好的姐妹,她目的性很強,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從小就奔著才女的目標去努力,想要成為享譽京城內外的大家閨秀,以圖一門好親事。”
“但是有一次,老吳王妃辦六十大壽,那是一場盛宴,邀請了很多人,連我們這些閨閣女子都有機會參加。”
“偏偏我那閨中密友因病不能參加,而我在宴會上作了一幅畫,深得老吳王妃賞識,于是便一舉成名,被譽為才女。”
頓了頓,沈氏繼續開口。
“這人生啊,就是這么難以預料,不到事情發生,永遠也不知道下一刻會怎樣。”
“南安侯府這件事,與你有什么關系么?那南安侯府小人嘴臉,恬不知恥為一個喪德敗行的庶子求娶你。”
“最后因此事不成,懷恨在心,最后動手殺人。整件事從頭至尾,都是他們自己犯賤,與二姑娘你有何干系?”
“你只不過是,莫名其妙地遭受了這種糟心事,就像大嫂曾經,莫名其妙得老王妃稱贊一樣。”
白靜姝捏著帕子,淚汪汪地看向沈氏:“大嫂……”
沈氏繼續勸說:“我們都活在各種不確定之中,唯一可以確定的,且能由我們自己決定的,便是我們遇到事情時的心態。”尛說Φ紋網
“因為此無妄之災,你日后少不了被人說嘴,你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與此事沒有半點干系。”
“倘若你不去管外人的臟口,不去因這件糟心事傷自己的心,那么此事便奈何不了你。”
白靜姝把眼淚擦干,抽抽噎噎:“大嫂的話,靜姝明白了,多謝大嫂。”
沈氏語重心長:“你也不必擔心此事會給家里帶來什么麻煩,此事本與你無關,錯的是那些包藏禍心的人。”
“不要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不拿別人的錯誤懲罰別人,也不拿自己的錯誤懲罰自己,方才是我們心情愉悅之道。”
白靜姝的眼里,已無淚水。
她哭,除了驚嚇與委屈外,也有些許自責。
因為她認為,此事因她而起。
然而大嫂把道理說得這么通透,她也就想通了。
于是,她露出一抹堅定的容色:“大嫂放心,不論今后會因這件事起多少波折,我都不會再像方才那般了。”
沈氏拍拍她的手:“好妹妹,既然如此,我們出去吧。想必大家都在廳里等候,關心我們的安危,得去讓他們看到我們,他們才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