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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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對。
因為去年初秋,北燕兵臨城下時,朝廷曾緊急征兵。
當時江北的青壯,幾乎都被征往北疆御敵。
唯有不滿十四,以及年過四十五的、身有嚴重殘缺的,還有婦孺,不在征兵之列。
當時情勢十分危急,哪怕一個家庭有五個兒子,都不準允留下一個勞動力在家耕種。
就算江北有流民,流民因災情落草為寇,也不至于幾乎都是青壯。
最重要的是,白明微也一直關注著各地匪徒勢力。
江北固然有未被金鳴山收編的匪寇,他們燒殺擄掠,也只會針對能刮得出油水的群體。
不至于來殺這些只剩半條命,身無長物的流民。
聯想到成碧適才的話,白明微得出結論:“這批人,怕不是流民變成的匪寇,而是有人特地假扮匪寇行兇。”
“一來,能造成恐慌鬧得人心惶惶,趁機攪亂局勢;二來,也能阻撓賑災行動,讓江北的情勢越演越烈。”
“最重要的是,受災的百姓在饑荒與匪寇雙重的壓力之下,很容易變成暴/民。”
九州大陸,分為四國。
九州之外,還有無數與四國互不干擾的國家。
為何北燕始終盯著東陵不放,正是應了“柿子要挑軟的捏”那句話。
四國之中,以東陵最弱。
但偏偏土地最為肥沃,物華天寶,人杰地靈。
比起強兵之國西楚,以及遙遠的南齊,北燕咬死東陵不放,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況,東陵剛讓北燕一敗涂地。
這筆仇,驍勇兇悍的北燕人必定刻進骨子里,日日夜夜都在尋思復仇的機會與計劃。
白瑜聞言,繼續開口:
“倘若這個時候,他們再聽說朝廷的救災銀遲遲撥不下來,那么他們就會鋌而走險,為了生存放手一博。”
“到時候朝廷為了鎮/壓,便會出兵清剿暴民。這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一旦邊疆的戰士知曉家鄉的情況,軍心必然不穩。”
白明微接過話茬:“所以,這是一次,利用災情而實施的陰謀,目的就是禍/亂東陵。”
“之所以在我們剛來就遇到他們行兇,我們可以將此視作一種挑釁,也是一種警告。”
白瑜做出判斷:“那幾個人再蠢,也不會在這件事中引火自/焚,所以始作俑者,必是元五。”
阿六冷笑一聲:“他們是幫兇,倘若不是皇帝不給撥銀,不是他們想把災情當作對付姑娘的武器,元五也無機可乘。”
“但凡這些人當中,有一個人真心想要解決江北的災情,也不至于會讓情況這么糟糕。”
白瑜嘆息:“江北的水,比想象中的深很多。”
白明微擲地有聲:“再深也有蹚過去的辦法。”
頓了頓,她很快就有了計劃。
“七哥,你有調動駐軍鎮/壓暴/民的權力,你立即攜旨前去調動駐扎在附近的五千駐軍,游走于附近保護流民。”
“待到下一個駐軍的駐扎點,你繼續調動這些駐軍,擴大駐軍的行動范圍,以此類推。”
白瑜有些憂慮:“明微,既然這些人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北燕安插/進來偽裝暴/民的奸細,他們必定神出鬼沒,駐軍怕是無法對付他們。”
白明微道:“七哥,駐軍只能盡量避免慘劇發生,但卻無法徹底阻止,這些我們都知道的。”
“所以出動駐軍,除了盡最大的努力保護百姓不受屠戮以外,最重要的是,鬧大動靜,讓江北的百姓知曉,朝廷會盡力保護他們。”
說著,白明微遞給白瑜一份名單:“上面寫著駐軍首領所屬的派系,七哥可善用之。”
白瑜接過名單,把上面的內容清楚記住,隨后便將名單毀去。
他道:“你放心,我有陛下的旨意,駐軍不敢不從。至于他們是否完全服從命令,我自有辦法。”
白明微看向阿六:“告訴阿五,讓他務必守住送往江北的消息渠道,任何有關朝廷不撥賑災銀的消息,都不能送到江北。”
“否則一旦這消息被秦黨官員知曉,散播出去,必然引起恐慌,后果不堪設想。”
“所以不論如何,也必須先瞞住,盡量為我爭取時間,等到我把江北大部分官員勢力捋順時,這消息才不至于造成嚴重后果。”
阿六領命:“是,姑娘。”
白明微繼續道:“你跟在七哥身邊隨行保護,我們之間的往來通信,由我撥給你的暗衛完成。”
阿六鄭重應下:“姑娘放心,屬下必定護住七公子的安危。”
白瑜看向白明微:“明微,萬事小心。”
白明微叮囑白瑜:“七哥,答應我,在保護流民的同時,也要照顧好自己。”
“好。”白瑜認真應下,隨后便自行離去。
阿六拱手:“姑娘,請您保重自身,屬下走了。”
白明微點頭:“你也小心。”
阿六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待所有人都走后,白明微望著滿地的尸首,眼底似琉璃碎裂。
在這無人的時候,她才露出悲痛惋惜的神情。
只是片刻過后,她深吸幾口氣,彎腰捧起小灰貂,準備離開。
“咻!”
下一剎那,小灰貂一躍而起。
猛然落在一具“尸首”的身上,揚起鋒利的爪子,對準脖頸猛力劃過。
那人的手指動了動,便歸于平靜。
原來他是兇匪之一,一息尚存。
但還是被聽覺敏銳的小灰貂發現,徹底了結了性命。
白明微朝小灰貂招手。
小灰貂躍到白明微的肩上。
“得想辦法處理才行,就這么放著,容易滋生疫病。”
白明微拍拍它的腦袋,隨后帶著它走向隊伍。
滿地的尸體,引來烏鴉與禿鷲。
遠處渾濁的污水中,漂浮著腐爛的尸骨。
惡臭與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散。
不歇的零星冷雨灑下,昏沉的天空與逡巡不散的霧氣。
這里,堪比人間地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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