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朱楨的格局現在是提高了。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救援。
出發時是率領了三萬玄甲軍前去敵方試探，這倒是試探出了真章。
被十余萬騎兵追擊，那會是什么后果。
玄甲軍并非輕騎，正常速度肯定沒有敵軍快。
被長時間追擊必然難逃。
想到這里，朱楨更是著急。
“本王跟你們一塊去！”
他的駐地就在邊境，雖沒有鎮邊軍將職，但有督軍職責。
近日，早就提前讓全軍做好隨時出兵準備，因而集結迅速，就連魏駐邊軍派來的一萬強弓手都帶上了。
而其余玄甲軍及所有騎兵都先行出發。
行動迅速不敢有任何怠慢，全力行軍。
倒是沒行多遠，就與朱鎮等大軍匯合。
他們在此休駐。
見得有的戰馬疲累都直接躺臥在地上難以站起。
負重玄甲本就不能長時間奔逃，這次確實疲累……
很多士兵也都頹然的靠在馬身旁，或許此刻他們都在想同一件事。
這打的到底是什么仗？
看到這一幕，朱楨松了口氣。
好歹建制是完整的，又能在此休駐說明是安全了。
“啟王殿下。”
“啟王殿下。”
眾人行禮，引領著朱楨到了朱鎮面前。
只見其坐在一塊石頭上，面色陰沉難看，久久不言。
朱楨能夠理解其心境。
原本是能夠避免的，如果他能聽自己的話。
不過朱楨并沒有奚落，反而安慰道：“出了這樣的事情是誰都不愿意看到的，是敵軍太狡詐了，我們都沒有想到敵方被調走的鎮北軍能這么快返回……”
“現在是什么情況？”
他要問明。
朱鎮并未說話。
鎮邊軍大將軍樊蒼在旁邊低沉道：“敵軍已經沒有繼續追擊了，他們把林峰部所在的兵站洗劫……然后就返了回去……”
“什么？”
朱楨面色微變。
眼下天黑，他以為沒有看清，原來是壓根就不在。
那個兵站算是前哨站，至少有兩萬駐軍。
“敵軍十余萬大軍，來勢迅猛，周邊軍站援助不及，而且也難以應對，所以……”
所以并不是不逃了，而是敵人不追了。
是了！
全殲了一個兵站的駐軍，敵軍已經有足夠大的收獲，何必冒險進他們大本營追擊？
這損失可夠大了！
朱楨深吸了口氣。
這時朱鎮站起了身。
“所有騎兵跟本宮返回，去林峰部兵站。”
他另找了一匹戰馬，也未再多言，直接翻身上去。
先前的玄甲軍并沒有跟隨，他們已經累癱了……
后來的大批軍隊出發，此時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寒風凜冽，分外的冷。
趁著夜色趕往了前哨兵站。
當然他們也很小心，一直派出斥候探報，保證敵軍確實已經返回……
相距并不算太遠，過了約一個半時辰到達了兵站。
剛進入范圍，便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火把全部點燃，映照下是一具具冰冷的尸體。
一個個恐懼并且絕望的表情還栩栩如生。
整個場景分為慘烈！
朱鎮行走其中，尸體密集的堆積，都難以邁開腿。
這些可都是大梁戰士，他們就這樣慘死了。
“去巡視，找出還存活的人。”
朱鎮下了命令。
可他覺得存活的人應該不會有。
就以大梁跟大寧現在的關系，完全沒有必要留情，更何況他們是先入侵的一方……
朱楨在旁邊隨行。
他面色很沉，沉默不言。
無妄之災！
這完全是無妄之災！
這些人本來是不用死的，可就是因為朱鎮的一意孤行，才造成如此惡過！
兩萬兵力的傷亡，這損失不可謂不大。
大梁現在是全國范圍內征兵，補充相當的難，死一個就少一個！
他很想發泄，但還是忍住了。
因為這沒有任何意義。
“回稟殿下，未發現有一個活口，前哨兵站駐軍應是全部死亡……”
過了一會，樊蒼過來稟報。
朱鎮沒有說話。
但他拳頭卻緊緊握了起來。
他已經有了悔意，一次沖動之下的試探卻造成了如此惡果。
而損失還不止是這兵站的駐軍，還有在被敵軍追擊時，也有很多玄甲軍被射中而落馬！
該怎么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根本就沒法形容！
“將所有尸體收拾，對應典籍性命，發放撫恤，另沿途尋尸，將我部陣亡士兵，全部找回！”
朱鎮低沉下了命令。
這些人是因他而死，他自然要拿出態度……
“太子殿下，事已發生，關鍵在于后續。”
朱楨開口道：“死亡如此多的將士必須要上稟，軍心如何安穩？”
他說的是委婉。
其實隱晦的說明，就是責任的問題。
重大傷亡，需要有人擔責。
這也是朱鎮要面臨的實際問題。
他的東宮太子之位是梁武帝支持而立，說起來比較穩固，可實際上還有問題。
朝中大臣都認為，當朝陛下就是武帝，且經歷大敗，因當與與民生息，又怎么能再立一位軍武太子？
他想要證明自己。
可顯然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當事情傳來并稟奏上去，那會帶來什么后果？
他最大的優勢就是軍武方面的能力，而在這一環節卻出了問題。
這不是給人以借口抨擊？直接影響到東宮之位！
這才是難以處理的。
“雖是我方受損嚴重，但也是我方先行越界，這就是發起戰爭的行為，大寧絕不會息事寧人，如果這時大寧借機對我國發起戰爭，那該如何處置？”
朱楨開口道：“你應該知道，現在的大梁是沒有能力發起大規模戰爭的，且經此一事可以證明，我們之前的判斷是錯誤的，大寧并未因北夷戰局而受到影響……”
“這或許是最大的收獲。”
他又補充了一句。
其實他還有更直接的話沒有說，這個啞巴虧是吃定了。
且這時大寧發起戰爭，他們又該如何應對？
朱鎮沉默無言。
過了會，他才咬牙道：“大寧他敢發起戰爭嗎？”
“我們吃了啞巴虧，他們也不敢怎么樣。”
朱楨搖頭道：“這個并不能確定，大寧皇帝可絕非普通人。”
“他不敢，要對我梁國用兵，可還有魏國的存在。”
“這話你相信嗎？”
朱楨開口道：“真到了那個時候，魏國一定會另找借口躲得遠遠的，再說魏七公主才嫁過去幾年，哪能這么快撕破臉？”
朱鎮徹底不說話了，先前那番話也只是找借口。
因為他的沖動，給梁國惹上了大麻煩，現在不是考慮折損的問題，而是要考慮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