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立面色微怔。
十取其三的意思就是從他們的收益利潤中取三成作為商稅。
只拿一成倒也在接受范圍，三成可就太高了。
“這簡直就是天價稅！”
黃立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言罷之后，他自知口誤，又忙著道：“這稅太高了，一時受驚，請各位贖罪，稅雖然高但我們大德匯通絕對不會有一絲不滿，只會遵循！”
“請各位查賬！”
他還擺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前后轉變很快，幾乎是無縫銜接。
就連花星河都略微一滯。
太反常了。
殊不知這正是他們的應對之策。
黃立回想起昨晚大掌柜找他們議事時的情形。
當朝陛下是個狠辣的人，更是個記仇的人。
天價糧事件，大德匯通及時撇清關系，沒有受到影響，可這不代表高枕無憂。
這大德匯通是南方商幫各家族聯合成立，王興夫所在的王家就是其中之一。
陛下的刀肯定很快就要斬來！
他還記得大掌柜那凝重的神色，在之前他可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
那是焦躁不安！
大德匯通的背景極大，因而才能發展到如此規模。
可現在卻不行了。
大掌柜說的一句話讓他印象深刻。
“我去找了很多人，動用了在京的所有關系，他們要不就表示無能為力，要不根本就不見。”
要變天了！
因而大掌柜的吩咐是，不管怎么樣，都要把這次征收應付過去。
然后準備撤回南方。
要把在京儲備的銀兩黃金都運走，在這之前，不能有任何意外……
黃立心想著，笑容也更加自然。
“配合，我們全力配合。”
這態度可是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難道真的轉性了？
還是薛懷仁比較沉穩。
“去看看賬。”
“是。”
應俊遠才反應過來，到現在他才明白。
其實他們來就是充數的，不對應該是讓這種搶錢行為，看起來更加合理合法一些。
搶錢還合法？
這要看誰搶。
如果是陛下的話，那就是合法的。
應俊遠想著翻開了賬冊。
記錄的很詳細，很有條理，一目了然，只是這賬……
“怎么了？”
應俊遠問道：“你們整月的利潤八十二兩？”
“不是整月，現在是二十四日，還有六天才是整月。”
黃立解釋道：“我們主要利潤來源于行商存儲，可遭逢戰亂，行商極少，因而我們也沒有營收。”
“這世道太難了啊，哎！”
他長嘆了口氣，隨即又正色道：“不過對于陛下征收商稅一事，我們大德匯通一定會全力支持！”
“來人！”
他喊了一句。
不一會便有一個伙計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整整齊齊的碼了銀子。
“按照十取其三的標準，共計二十四兩六錢，足斤足兩，不差分毫，請你們點一點。”
應俊遠沒有說話，看向了花星河，花星河看向了薛懷仁。
二人目光交流。
都明白了大德錢莊為什么如此配合。
原來門道在這里。
收稅是以收益利潤為基準，這就令其鉆了空子，做了假賬！
純粹是糊弄鬼。
不說別的，就說其近日放貸的收益也不止這一點，還搞出一個八十二兩。
別說十取其三，就是取全部也就這么多，這不是打發叫花子？
黃立感覺到了氛圍不對，他開口道：“這真是我們當月利潤，您如果不相信，可以查賬。”
查吧，慢慢查。
他們早已把賬填平了，怎么查就是這八十二兩……
“砰！”
這時花星河把佩刀摘下，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把五萬兩放在這，不對，應該是十萬兩。”
“大德錢莊五萬兩，大德當鋪五萬兩，反正是一家，就省的過去了，如果超時拿不出來，就跟本指揮使去一趟錦衣衛衙門吧。”
花星河說完，直接坐了下來，端起茶杯品了起來。
“這……”
黃立面色大變。
“這沒有道理啊，不是說按利潤收嗎？這……”
他又看向了薛懷仁。
“薛大人，您說句話。”
薛懷仁也坐了下來，平靜道：“一刻鐘的時間很快，可要抓緊。”
“這……十萬兩？”
黃立一時懵逼，想說什么又不敢說，完全失了主意。
“如果你做不了決定，可以請示后面那位。”
花星河抬手示意，指了指屏風。
話音落下。
一個年近五旬，穿著華服的男子面色難看的走了出來。
他一直藏在其后，想不到早已被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察覺。
不過這不重要。
他也該出來了！
要十萬兩，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
“李大掌柜，舍得出來了？”
花星河淡淡道：“剛才的話都聽清楚了？快去準備吧。”
“你們這不是收稅，簡直就是明搶！”
李永昌自負涵養極好，并且也能隱忍，可此刻還是忍不了。
“明搶？”
薛懷仁淡問道：“你說誰明搶，是我們還是陛下？”
“是……”
李永昌情急之下差點說出，不過還是忍住了。
“好，好膽！”
花星河站了起來，直接冷聲道：“大德大掌柜，稱呼是很好聽，可你又算什么狗東西，膽敢對陛下不敬！”
“李永昌，拒不繳納商稅，膽敢冒犯陛下，以下犯上，罪該萬死！”
“來人，把李永昌拿下，把大德錢莊及當鋪查封，清查其所有賬目儲銀，直至繳納清商稅再說！”
聽到此言。
其后錦衣衛立即上前，等李永昌回神時，就已經被扣押。
“不，你們不能這么做！”
李永昌面色大變。
他被帶走，再被清查，等商稅繳清了，錢都沒了。
不對，命也沒了。
他還想著玩小聰明，利用其規則漏洞。
他以為那位陛下會有顧忌，起碼會顧及聲名，可他真的是太異想天開了。
那位陛下根本就不顧及。
什么都不顧及！
他心知花星河等人敢如此直接，必然是那位陛下的授意。
簡直……
根本不給一絲余地，直接掀桌子！
場面充滿肅殺之氣。
那些伙計都嚇的大氣都不敢喘。
“帶走！”
“強盜，你們就是強盜！”
“我是江州李家人，你們也敢抓我？”
“我要見陛下！”
李永昌大喊著。
“我繳納商稅，十萬就是十萬！”
“我可以繳二十萬！”
他慌了，后悔了，但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