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公子衍臉黑了又黑。
他捏著扇柄的指節隱隱泛白:“所以你覺得我幫你,是因為家族中事?”
謝風月沉默一瞬,就回道:“自然。”
烈日當空,公子衍卻覺得遍體生寒,原來在她心中,他對她所有的好都是以利益出發的嗎?
“呵”
公子衍垂下頭低笑出了聲
“謝風月你一向都這么不知好歹嗎?”
至此謝風月不再說話,她不過是個謝氏的旁支女,與他在身份上天差地別,公子衍現在對他可予可受都是基于她的容貌,亦或是基于她對他若即若離的態度上來的。
可真當這層窗戶紙戳破后,像他這個大族嫡支,什么樣的貌美女郎他沒見過,怎么會只為一朵花兒停留呢。
妄念不可有,妄念不可說。
車輪聲陣陣,嵩山駕車抵達周皇宮后就停留在了宮門。
公子衍神色不佳,他自顧自的在前帶路,任由謝風月疾步追趕,他都不為所動。
抵達內閣時,若有似無的視線縈繞在兩人身上。
白衣郎君身形如松執扇而立,藍衣女郎頻頻捂胸,喘息連連。
“拜見父親,這就是謝家女謝風月。”
公子衍朝著身著紫官袍的王丞相躬身行禮后,用扇子指了指謝風月。
王丞相眼神幽深,步伐沉穩,身上有一種從容不迫的氣息。
他嚴肅的臉龐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是略微給了還在努力平復呼吸的謝風月一個眼神后,就朝著公子衍道:“走吧,去御書房,北原皇子已經候著了。”
傳信內侍的高聲稟報王丞相求見,打破了御書房內安帝與耶律涇的沉默。
周天子與站在旁邊的德祥默默交換了個眼神,不是說這次只有謝風月前來嗎?
兩人默契的覺得事情可能會往更壞的方向發展了。
謝風月跟隨著兩人進來后,就感覺出來了周天子和耶律涇之間的奇怪氛圍。
她在心中暗笑,這兩人不會覺得這事只關乎于她一人吧?
御書房內常設了三公的坐席,王丞相直接落坐在鍍金的椅子上,姿勢端的那是嫻熟。
御書房內格局黨派一目了然,周天子高坐于首,耶律涇恭敬站于他正前方,謝風月默默跟隨著公子衍的腳步,站在王丞相椅子身后。
“賜座。”
王丞相開口第一句,就是將世家的臉面展現。
德祥肥白細膩的一張臉,眉眼彎彎,眼角下垂,明明是很討喜的一張臉,此刻也因這句話顯得僵硬了。
當著北原皇子的面,王丞相讓人賜座,很明顯的都沒有把天子之威放在眼里,進門第一件事就是下馬威,這換做誰臉色都好不起來。
周天子臉上的屈辱一閃而過,隨后就點頭示意德祥上椅子。
一旁的耶律涇暗暗心驚,他是知道乾安朝政方向的大概問題所在的,可聽說和真看到還真是兩碼事。
等著內侍將上好的龍井端上來了后,王丞相才開口:“陛下準備如何處置耶律雅?”
僅此一言就將周天子的表情問的不自在幾分,世家安插在他身邊的人究竟是有多少?
他清理了一撥又一撥,竟然還能讓他如此快就知道這事。
謝風月見著幾人表情,也適時開口也接話:“陛下,是還沒想到如何處置那個放流言中傷臣女以及謝家的人嗎?”
她說這話時,還特意加重了謝家二字,如果王丞相言語施壓不夠,那她不妨再用用謝家的名頭,雖說現在謝太傅還沒有對發聲,可這又方便了她,沒有承認她是謝氏嫡支,自然也代表沒有否認。
周天子如今騎虎難下只能干巴巴的咳了咳:“這事朕剛才已經與耶律皇子談論過了,耶律皇子的意思呢,就是補償王家,給王家那個女郎賜個謚號,再給你正名,順勢驅散流言。”
謝風月不依不饒:“那陛下是想怎么解釋王家女郎之事呢?”
王丞相眼里帶著幾分欣賞之意看向謝風月,有些話他不方便發問,這樣會顯得他沒有作為一國之相的氣度,可被一個小小女郎問出來,意義自然不同,他也沒有出聲阻攔她這越距的行為,只是將目光落在了周天子的身上。
周天子被這幾人看得心里發毛,也就破罐子破摔:“就說是路上遇到流寇了,王家女被嚇傻了胡言亂語,到時朕再給你賞賜些東西,就當是公開說明你是被冤枉的。”
周天子話畢,耶律皇子就已經跪下謝恩了,他行大禮想要就按照這個處理方法。
王丞相嚴肅了神色,阻攔道:“如此輕饒了耶律公主,將我乾安世家的臉面和名聲放在何處了呢又將謝太傅的名聲置于何地呢?”
場上氣氛陡然變換。
耶律涇眼里隱隱有了戾氣,他聽著這王相的意思是不要愿意采納這個對雙方都好的意見。
語氣也冷然了些:“那王相意欲何為呢?乾安陛下都已開了金口,難道你是想僭越不成?”
雖然這是王相常干的事,可被這么正大光明的說出來,面子上還是有些過意不去,沉默彌漫在這御書房內,氛圍也開始壓抑了起來。
謝風月捂著帕子輕笑出聲:“耶律皇子,怎么還拿陛下壓人呢?王相曾為陛下姊丈,乾安朝誰人不知王相最為敬重陛下?”
有了這面子話才讓周天子黑沉著的臉色,稍微好轉了些:“此事事關謝家,謝太傅未曾出面,朕實在不好過多置喙。”
這話就差明擺著說人在多管閑事了。
王丞相也不惱,他依舊是那副嚴肅的表情:“謝家乃是當世大家,謝太傅如今又被朝中事務絆住,脫不開身,我又與他相識多年,而臣當屬世家之首,于公于私,微臣都應該替太傅將這等子小事處理好的,陛下不如就拿個解決的法子出來吧。”
被王丞相拿話這么一堵,周天子氣的頭上旒冕亂晃,他干巴巴回:“那不如丞相給個法子?”
耶律涇趕忙阻止,這種事情要是讓世家處理,那他妹妹豈不是要遭罪了,他們來此是可是代表著北原,要是妹妹在此遭難,豈不是丟了整個北原的面子?
元后是出身瑯琊王氏,周天子是王相的姐夫,選了個稍微書面一點的稱呼,姊丈。
出自《聊齋志異卷一考城隍》:「予姊丈之祖,宋公諱壽,邑廩生。」
《老殘游記二編第七回》:「你道他親戚是誰?原來就是老殘的姊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