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湘湘蹲下身,孟天朗站在她身邊。
“他們之所以離開,是信任你和你爹,知道自己的家人不會被虧待,你想讓他們覺得自己信錯人嗎?”
葉湘湘將自己的頭埋進膝蓋,讓自己隨意落淚。
遠處傳來大家的哭聲,想來都知道了這事兒。
葉湘湘哭夠了,起身朝著眾人走去。
王氏難得著急,此刻看到葉湘湘便撲了過來,“湘湘,你三叔也走了,他們去哪兒了啊?”
葉湘湘眼眶還泛紅,冷靜地說道,“奶奶,三叔他們是知道我們不能把所有人都帶進去,所以自行離開了,我們不能辜負他們的苦心,先別哭,入關再說。”
王氏捂著胸口,難受至極。
葉湘湘道,“奶奶,等我們好了,才能有機會找回三叔,咱們現在不能倒下,三嬸兒還有身孕呢。”
周氏這會兒也是哭得不成樣子,李氏和柳氏正在安慰她。
“好,你說得對。”王氏點了點頭,“咱們得好好的,以后才能想法子。”
要是她都亂了,兒媳又該怎么辦?
鴻順離開了,心中必定惦念著他媳婦兒和孩子,她得幫他照顧好啊。
葉湘湘又去找葉鴻昌商量,葉鴻昌一直坐在那里不說話,她剛過去,便見葉鴻昌抬手給了自己兩巴掌。
“爹!”葉湘湘見他還要打,趕忙拉住了他,“爹,人都已經離開了,現在自責又有什么用?而且我們的確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葉鴻昌抬起頭,“湘湘,我沒用,我愧對大家。”
葉湘湘勸道,“爹,如果大家覺得你沒用,就不會半夜離開了,他們是想把自己的家里人托付給你,現在應該冷靜下來,先把人帶進大炎再說。”
葉湘湘說著,眼眶又紅了,“我們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等我們安了家,再想辦法尋人,以后還能再見的。”
被女兒一勸,葉鴻昌徹底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來。
葉湘湘也不阻止,等他宣泄完了情緒,這才說道,“爹,我們必定要帶全村人過上好日子,才不算愧對大家。”
軍營中,安飛遙和周尋登上高臺,望著外面的難民。
他認出了葉湘湘,沉聲說道,“他們怎么還沒入關?”
周尋嘆氣,“昨晚就來了,聽說只能進五十人,那小姑娘鬧著要見將軍,被守門士兵攔了下來,他們一行人耗在了那里,聽說半夜有人離開了。”
“離開了?”
周尋點頭,“是啊,只能有五十人進入,其他人可不就得離開嘛,只怕那小姑娘會覺得將軍騙了她。”
安飛遙冷聲道,“本將沒有騙她,能讓這么多人進入,已經是極限。”
“卑職知道。”
葉鴻昌緩過神來,揚聲說道,“事已至此,我只能先帶大家入關,我答應你們,之后一有機會,必定想盡辦法尋回你們的家人,讓大家和家人團聚。”
自然會有人不依,站出來說道,“我們進去了,我兒子又怎么辦?他可還在外面呢,村長,你可不能那么狠心,當初說好了要一起去大炎的,現在算怎么回事兒啊?”
又有人說,“是啊,我們進去了,難不成就不管他們了?可不能走啊。”
反對的人越來越多,葉鴻昌大喝一聲,“不走又能怎么辦?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就這么不要了嗎?你們留在這里就能想出辦法來?”
他拍了拍胸口,“你們以為我不痛心?我弟弟也在里面,那是我親弟弟,他從小沒離開過家,在外如何闖蕩,我不擔心嗎?”
“這一路上遇上了多少麻煩,我什么時候退縮過,你們怪我狠心,難不成我現在丟下大家,去把人給找回來就不狠了?”
“你們到底知不知道想進去有多難,如今還要放棄不成?”
宋志遠哭著道,“村長,我們信你,可是我兒子怎么辦啊?以后真的會去找嗎?”
葉鴻昌端起一個粗碗,站在一塊石頭上,揚聲道,“我葉鴻昌在此發誓,如果將來不尋回你們的家人,便形同此碗,不得善終。”
說完之后,他將碗摔向石頭,立馬碎了一地。
聽見這話,大伙兒也放心不少。
葉湘湘也站了出來,“我爹從不背信棄義,今日所說必定盡力實現,我也在此立誓,一定會竭盡所能讓大家過上好日子,如若遇險,葉家人絕不獨活。”
他們父女二人一路上想了不少辦法,要不是有葉湘湘幫忙,瘟疫都治不好。
此時聽他們這么說,大家盡管不舍,也只能先入關再說。
眾人看向遠處,跟家里人最后道別,也不知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
現在還有五十三人,葉湘湘不知道能不能進去,總要去交涉一下,多出三個人,應該還能努努力。
她四處看了看,沒有看到孟常和孟天朗,頓時有些著急。
“爹,孟先生他們呢?”
葉鴻昌也沒見到人,蹙眉道,“不會也走了吧?”
這倒是有可能的,孟天朗畢竟有些身手,連軍營都能進去,闖過關口也不是難事。
這時候離開,想來是不想占用名額,讓他們為難。
葉湘湘想到這里,心下頓時一空,總覺得有些難受。
她今日跟孟天朗發火,還未向他道歉,可現在人都不見了,難不成那句抱歉永遠說不出口了?
如此一來,只多了一個人。
葉湘湘上去求人放行,守門的士兵自然不敢應允,只是架不住葉湘湘一直求,他便向上請示。
“讓他們進去吧。”
士兵身后有人說話,他回頭一看,立馬跪倒,抱拳行禮,“將軍。”
安飛遙不知何時出現在這里的,葉湘湘看到他,將臉別開,這人分明就是故意給她下套,引她中計。
他也不生氣,看向葉湘湘身后的村民,點了點頭,“多一個人而已,放行。”
“是。”
柵欄打開,葉鴻昌走在前面,帶領村里人進入關口,外面其他難民見了,上前懇求,想要跟著他們一同進入。
村里人自然不會搭理,要有那么容易進去,自己的親人又何必離開呢?
到了這會兒,他們才真正感受到得來這個機會到底有多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