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后，指揮室里。
“目標已經識別，對方已到達艾哈希里，正在整隊。”
“敵人有大量載具，包括榴彈炮、迫擊炮和土制炮彈。”
“電磁干擾已經啟動，跟蹤信號良好。”
“攻擊條件成熟，可以行動！”
白狗接替了蘇海爾的位置，承擔起了戰場信息傳遞的參謀作用，而在聽到他的話之后，指揮室里的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了陳沉。
現在，只要陳沉一聲令下，針對ISIS武裝的打擊就會立刻啟動。
情報完善，裝備強大，人員準備度動員度充足。
不會有任何意外，也不應該有任何意外。
陳沉連一秒鐘的猶豫也沒有，立刻下令道：
“開始行動！”
“是！開始行動！”
一聲令下，所有作戰單位立刻行動起來。
此時，空中的十多架戰機全部收到了命令，開始向目標空域進發。
短短幾十秒時間，飛行高度不斷降低，從飛行員的視角，他們已經能透過舷窗目視下方地面上的目標。
密密麻麻的武裝人員就像是螞蟻一樣擠在一起——當然，這只是一個夸張的比喻。
事實上，為了防備空中打擊，這些人之間的絕對距離還是相對比較遠的，哪怕是大當量航彈的密集轟炸，也不可能在一輪進攻中打出毀滅性、壓倒性的殺傷效果。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
因為這一次空襲的目標也并不是對人員殺傷，他們要做的，就是摧毀掉對方的所有重武器！
“目標已經識別，數據已更新。”
“投彈準備完成。”
“明白，投彈準備完成。釋放。”
短促的交流之后，打頭的4架米格29首先投下了8枚精確制導炸彈。
500公斤的航彈帶著尖嘯聲直撲地面，片刻之后，便以毀天滅地的威勢在地上炸開。
“轟！”
爆炸的氣團高達十數米，風壓卷起煙塵，將爆炸中心的一切事物震得粉碎。
緊接著，第二輪空地導彈襲擊也接踵而至。
ISIS武裝分子的炮兵還沒來得及展開便已經被爆炸覆蓋，炙熱的氣流蓋過了太陽帶來的溫度，將所有試圖與之對抗的人都送入了地獄。
“評估打擊效果。”
“明白。目標已摧毀，準備進行第二輪打擊。”
“繞飛，重新獲取攻擊位置。”
“明白，跟隨長機，繞飛。”
在蘇27的帶領下，戰斗機編組以超過1.5馬赫的高速掠過戰場，在一個快速拉升之后緊接著又銜接上了一個大角度轉彎。
隨后，編組內的戰機俯沖而下，將剩余的炸彈全部投到了早就已經被鎖定的地面目標頭頂。
屏幕上，爆炸如同一朵朵無色的花朵在沙漠上展開，陳沉冷漠地看著這一切，心中莫名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
這或許才是現代戰爭的常態。
在過去的幾年時間里，他從來都是親臨戰場，哪怕有遠程火力、有空中火力支援，他也一定是那個端著槍沖在最前面、總是用自己的子彈去解決問題的“戰場指揮官”。
無論是敵人、還是友軍的傷亡都會不可避免地給他的內心帶來波動，這種波動累積在一起，就讓他越發慎重地去考慮每一條命令、每一個戰術的意義。
然而，現在的情況卻截然不同。
他距離戰場超過50公里，哪怕是正在進攻的戰斗機，距離地面上的敵人也有數公里。
這樣的距離讓殺戮本身攜帶的血腥味徹底消失無蹤，那些尚還在活動著的目標，也僅僅就是一個“活動目標”而已
這種感覺非常危險，但卻又異常地讓人著迷。
陳沉深吸了一口氣，繼續下令道：
“空中編組準備撤離。”
“彩虹保持高度，保持電磁壓制，繼續掩護。”
“明白。”
無人機操作員簡單回答，而此時，空中的所有戰斗機已經用盡了他們的對地攻擊手段，開始高速脫離戰場。
稀稀拉拉的便攜式防空導彈升空，但對于已經開啟加力的戰斗機來說，這些導彈的威懾力，幾乎等于沒有。
“火炮準備。”
“對目標區域進行覆蓋式打擊。”
“收到，火炮準備。”
“修整坐標，進行覆蓋式打擊。”
透過虛空之中的無線電波，命令迅速被傳達到一線。
早就已經做好準備的炮偵小組立刻將高價值目標的最新坐標傳遞到了后方，陳沉專門設置的火炮引導小組立刻進行了解算，隨后又把解算結果轉化為最直觀的數據，輸出給了真正的火炮操作員。
這樣的操作方式自然是讓炮兵的反應速度慢了一拍，但卻又在保證命中率的情況下，達到了最優的間接炮擊效果。
“轟！”
爆炸聲響起，回應聲再次傳來。
“命中！”
“調整射擊諸元如下.”
這支七拼八湊組成的炮兵發揮出了驚人的威力，120迫擊炮、105榴彈炮、155榴彈炮、107火箭彈、甚至還有兩門被蘇海爾珍藏多年的200mm榴彈炮同時開火，不算密集的炮彈墜落在艾哈希里，將整個戰場化作一片火海。
這一次，人員殺傷的效果遠超空中打擊。
破片如同暴風一般橫掃過平坦的地面，爆炸半徑方圓數十米的范圍內，只穿著輕型防護裝備的武裝分子如同韭菜一般被一刀割倒。
鮮血、碎片、殘肢斷臂漫天亂飛，有人絕望地藏進彈坑之中，卻倒霉的被恰好處于同一落點的炮彈砸了個正著。
他的身體化成了一片血霧，尸骨無存地消散在了空氣中。
短短幾十秒的時間，聚集在艾哈希里的武裝分子減員超過10。——
400人的傷亡。
這還只是第一輪炮擊！
“裝甲突擊連準備進攻，炮火向目標區域周邊擴散，限制敵方活動范圍。”
“明白，裝甲突擊連準備進攻。”
“步兵連跟進，快速形成包圍圈。”
“明白，步兵連跟進，按照預定作戰計劃形成包圍。”
“特別行動組準備撤出，放棄行動，協助步兵連進攻！”
“收到，放棄行動。”
命令下達，各個作戰單位迅速行動起來。
裝甲突擊連帶著滾滾煙塵一沖而出，直直撲向戰場。
而在他們到達之前，這些功能各異的裝甲車，就已經開始了他們的第一輪進攻。
行進中開火。
在先進火控雷達的引導下，他們的命中率甚至不輸于遠處的陣地炮兵！
一輪齊射之后，僅僅幾分鐘的時間，裝甲突擊連就已經抵近到了距離戰場一公里的預定位置。
它們沒有繼續前進，而是迅速散開占領制高點，配合已經開始有些力不從心的遠程炮火，繼續壓制、縮進敵方的活動空間。
在沒有空中單位可以打擊的情況下，630炮的操作員找到了一個奇妙的角度彌補了轉輪機炮的俯仰角缺陷，緊接著，這門本來設計用于攔截高速飛行器的火炮，開始對地面傾斜鐵雨。
敵方的防守陣地還沒有建立便被打得稀爛，自不量力的反坦克導彈也被輕而易舉地攔截。
一片絕望的氣氛中，ST3自行榴彈炮車開始依靠距離優勢，對敵方倉促建立的堡壘進行逐一點名。
它所發射出的每一發炮彈，都意味著幾條、甚至十幾條生命的消亡。
那些磚石壘砌而成的碉堡在122炮面前可以說是不堪一擊，煙塵散去之后，留下的只有殘垣斷壁，以及破碎的尸體。
此時，四個步兵連已經趕到戰場。
東風兵團原計劃用于斬首行動的特別行動隊沒有抓到戰機，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就無法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24名精銳中的精銳在高地上建立了火力點，如同巨浪中的礁石一般，壓制了超過兩百人的敵方隊伍。
在他們的接應下，步兵連迅速在戰場外圍建立了松散的防線，而隨著更多作戰人員的到來，這條防線被不斷加固，并最終變得堅不可摧。
密集的槍聲終于響起。
在作戰開始之前，陳沉已經重新調整了步兵連的火力配置，將過多的輕、重機槍改換成了精確射手步槍。
戰場的結果證明了他這次調整的智慧，雖然壓制力有所下降，但在短兵相接之后，敵方減員的速度，卻瞬間攀升至一個新的高峰！
在現代戰場上，如果槍聲響起，那往往意味著，戰斗很可能已經進行到尾聲了。
事實也正是如此。
在一輪又一輪的狂轟濫炸、在裝甲車、飛機、炮兵的聯合打擊下，這些沒有真正經受過殘酷訓練的JD武裝分子迅速崩潰，指揮系統也全部失靈。
他們仍在試圖突圍，但缺少了最關鍵的指揮，他們的行動就像無頭蒼蠅一樣雜亂無章。
而反觀陳沉這邊，每一個士兵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基層指揮人員與最高指揮沒有哪怕一秒鐘的失聯，如果陳沉愿意，他甚至真的可以下達“機槍陣地前進5米”這樣的指令！——
當然，他沒有這么做。
他的指令相當明確，也相當簡單。
“直升機進場。”
“炮火向戰場中心匯聚，裝甲突擊連前出。”
“步兵交替掩護推進，縮小包圍圈，準備清場！”
“明白！”
此時，艾哈希里。
巴格達迪絕望地看著自己那個被彈片割開喉嚨的副官在自己的腳下死去，他恨不得提著槍出去跟敵人大干一場，然而理智卻告訴他，這完全是不可能的。
空軍，炮兵，裝甲車.
這些東西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可很顯然，這才是盤踞在塔布卡空軍基地的那支政府軍的主力。
但為什么？
為什么他們會出現在這里？
按照自己盟友所提供的情報，他們明明還在基地里進行著日復一日的可笑訓練，他們的飛機還停在機庫里，裝甲車還停在跑道旁邊！
他們是怎么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的？難道他們不僅僅有一支主力部隊？！
不，這不可能。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考慮，他們都不可能拉出第二支同樣的隊伍了。
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法方提供的情報是錯的。
或者至少，也是延遲的！
這很合理，他們的審核過程極為漫長，提供給自己的東西也總是模糊不清。
在這種情況下，出現情報的偏差再正常不過了！
“該死！”
巴格達迪憤怒地吼了一聲，他想要發泄，卻又無從發泄。
此時，窗外的爆炸聲、槍聲還在繼續，巴格達迪低下身子走到窗前，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令他無比痛心的場景。
自己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那些甘愿為信仰犧牲的兄弟們正在一個接一個地死去，他們手里的槍甚至都來不及開火，掛滿的手雷也來不及投出！
在巨大的傷亡之下，崩潰逃竄的趨勢已經不可遏制。
而更要命的是，己方的無線電通訊遭受了嚴重的電磁干擾，自己想要向各個指揮官下達命令都做不到！
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局勢一步步向深淵墜落，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信心滿滿的“戰術”被敵人以一種壓倒性的、毀滅性的粗暴手段碾得粉碎。
勝利的希望已經破滅，巴格達迪深吸一口氣，對身邊的教團軍總指揮開口說道：
“卡塞姆，帶著你的人去收攏我們的士兵，想辦法建立防線。”
“我們需要立刻撤離，必須有人拖住敵人！”
“建立防線？你瘋了嗎？！”
卡塞姆難以置信地看著巴格達迪，語氣急促地說道：
“我們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對方無論在技術水平、戰術水平還是裝備水平上都高出我們幾個級別！”
“這是一場存在代差的戰斗，他們打我們就像碾死一只螞蟻那么簡單！”
“但我們必須要試試.”
“試什么？！”
卡塞姆粗暴地打斷了巴格達迪，隨后繼續說道：
“我經歷過這一切，我經歷過無數次！”
“別妄想了，我們死定了！”
“對方的機動能力甚至都在我們之上，我們就算想跑也跑不掉！”
“投降！投降是唯一能活下去的辦法！”
“我們可以交易，一切都等活下來再——”
“噗！”
卡塞姆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頭顱就突然在巴格達迪面前炸開。
無聲無息，仿佛被施了巫術一般。
巴格達迪茫然地環顧四周，隨后他發現，卡塞姆所在的位置，正好暴露在了窗前。
遠處的山坡上隱約有黑影在活動，巴格達迪汗毛倒豎地撲倒在地，臉上寫滿了驚恐的表情。
他的臉甚至蹭到了卡塞姆那半邊被子彈擊碎后飛出的顱骨，但此時的他，卻已經顧不上惡心了。
一切都結束了。
這場戰斗倉促到了極致，卻又透露著一種絕無僅有的簡潔的戰爭美感。
可惜的是，自己并不是創造美的那一方。
自己，包括自己所有的士兵，都只是渲染這種美的原材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