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盯著黑烏鴉,黑烏鴉也有些委屈,他是真的恨不得把每一秒的細節,都給記得清清楚楚,最好路上說過什么話,看過什么東西,都能事無巨細地說清楚。
可惜,它做不到啊。
“真不是我故意的,是我中了詛咒,那些人,就差把我的腦仁挖出來煎著吃了。
所有有助于我逃生的東西,我都記得不太清楚,不記得路,看不到路。
唯一能記得的,就是德城可能有救。”
溫言沒糾結這點,黑烏鴉記得的事情不多,其實也正常。
黑烏鴉在鳥類里,算是智商比較高的,可先天限制之下,肯定是比不上哺乳類妖物的智商。
都被嚇尿了,再加上受了詛咒,還能記得點事情,已經是不容易了。
可能它能尋找到的,可能得救的辦法,都不記得了,只有德城相關的東西,能扛得住,還能記得。
想到這,溫言看向老陳。
“你這給異類的洗浴套餐之類的事情……”
溫言稍稍一頓,本來想問老陳,你是不是拿著我的名號,忽悠那些異類了。
但話到嘴邊了,立刻反應過來,老陳這家伙,八成斷然否認,他就把問的話給改了。
“……都跟我沒什么關系吧?”
“怎么可能跟你沒關系。”老陳脫口而出。
話出口了之后,他才反應過來,被溫言套路了。
“咳,我這賺不到錢,全部都是各種消息,這些可都是免費給你的,怎么可能沒關系。
既然聊到了,要不,你也參一股吧,這樣名正言順點。
順便呢,你也跟著一起賠點錢,讓我少賠點。
你賺錢又不怎么,全部捏手里,又流通不到社會。
不如跟我一起賠錢,權當是做點貢獻,怎么樣?”
老陳還想繼續忽悠溫言。
這是老劉給出的主意,說什么大家有來有往,各取所需,利益捆綁之類的東西,才是長久之道。
尤其是他們都不在意賺不賺錢,那就更得捆綁一下,且大家都不會因為錢的事情鬧矛盾。
簡直是完美的合作伙伴。
當然,只要拉著溫言上了賊船,那外面必定馬上開始有流言,溫言是大老板。
別管溫言的形象,在異類那傳成了什么鬼樣子,溫言開個洗浴中心的話,大家還真的就信他不為賺錢,也不害命。
覺得溫言極其恐怖,殺異類如殺雞一樣的普通異類們,心里也都很清楚,溫言要殺他們,真不至于費這么大勁。
最后八成會傳成,溫言純粹就是良心發現,做點好事,順便安頓一下來德城的異類,讓德城安定點。
老陳的洗浴中心,這么快就有了名聲,在道上傳開。
要說老陳靠自己的名氣,他自己都不信。
其實就是蹭溫言的流量,蹭拓跋武神的流量。
對外也不說溫言是大老板之類的,反正就是溫言想泡個澡,洗個澡,搓個澡,然后德城就有了一個賠錢的洗浴中心。
溫言有事沒事了,就過來搓個澡,蒸個桑拿,敲個背。
其他的,懂的都懂,你們愛怎么理解怎么理解。
本來這事老陳前些天就想跟溫言聊的,老劉直接說,他那份,可以直接拿出來八成,他已經退休了,已經夠養老,再多也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無所謂。
但溫言人都找不到,電話天天無法接通。
冷不丁的,忽然就又冒了出來。
溫言撇了撇嘴,看老陳的狗樣子,他就猜到怎么回事了。
異類給的消息,也的確是給他了,也就是說,他在這件事里,還是有點關系的,而就是這點關系,也足夠替黑烏鴉頂住了一絲詛咒的力量,讓它不至于忘了德城。
這些事情,溫言覺得還是有必要搞清楚的。
他不怕正面硬碰硬,單對單,還是其他,都反而容易點。
他就覺得這種背后耍陰招的家伙麻煩點。
他才剛遇到了那模糊的人影,立馬就碰上了同類型的,溫言可不覺得這是巧合。
他看向了黑烏鴉。
“大致范圍在哪,你記得吧?”
“這個倒是記得。”
“好。”
等黑烏鴉給了個大致范圍,覆蓋起碼二三百公里方圓,溫言就給黑盒下達了一個任務。
他要那片范圍內,所有山地的真實影像,模擬飛禽飛過時,能看到的角度和高度,再模擬下黑烏鴉逃命的路線和方向。
這個事情倒是簡單,派點無人機過去飛幾遍,就能錄下來。
溫言覺得,一座山,不會無緣無故地消失,消失了也不至于烈陽部都發現不了。
笑死,要是真這么簡單,衛星掃過去,對比下歷史圖,黑盒一毫秒之內就能給出答案。
但現在沒有,只說明,歷史記載,也已經被更改了。
要么,就是黑烏鴉腦殼昏了,完全看錯了。
可按照目前的信息,黑烏鴉遭遇事情的時候,大體上應該就是假神和模糊人影一起在十六祖那挨毒打的時間。
溫言就不能不重視了。
“明天你看一看視頻,看看你印象里消失的山,在哪個地方。
現在先說說,你剛才說的封印的事情。
想好了說,不要有遺漏。”
黑烏鴉努力回憶著,原本一些記不清楚的東西,也不知是不是詛咒被拔除,它現在已經能記起來點。
“那些人說,封印已經破除了大半。
哪怕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傻鳥,也不能留手。
最后剩下的封印,已經破封在即。
神州內已經沒有什么阻礙,最大的阻礙在神州之外。
他們的人,已經在想辦法,去神州之外,試著除掉阻礙。
然后又聽個滿臉刺青的老太太,抱怨家里的孩子,不想學族學,天天玩手機,還想拍族里的東西發網上當網紅……
我前兩天的時候,也的確看到寨門口,有倆少年被吊在那里揍。”
溫言一臉震驚。
年輕人有前途,真是什么都敢拍下來發網上。
他立刻拿出手機,讓黑盒搜一下,看看有沒有符合條件的。
很快,黑盒就給出了三個疑似目標。
定位就在溫言要找的那片范圍內。
第一個是個妹子,標準的當地特色裝扮,有正常唱歌視頻,但不火,火的是整活唱歌視頻,當然,主要是長得好看。
第二個拍的是當地人如何耕作,如何對抗當地特殊環境,所造出來的一些特殊的東西,順便加上做飯吃播,很標準的路數。
第三個是介紹當地風土人情,獨特風俗,順便拍一拍當地獨有的節日,節日慶祝舞蹈之類的,乍一看也沒什么問題。
但第三個只上傳了倆視頻,就刪視頻注銷了號。
可惜,這世道,上傳到網上的東西,怎么可能從網上完全刪干凈。
溫言讓黑盒給調出來視頻,順便先給做了定位,再調出來對方所在位置的俯視圖。
有人聚居的地方,肯定是有這種東西。
十幾張圖片被調出來,溫言讓黑烏鴉看了看。
黑烏鴉指了指其中一張。
“就是這張,我看到過那寨子外面有吊著倆小孩在挨打。”
溫言點開看了看,挺符合那種寨子刻板印象的整體圖,來自于當地電力部門的宣傳圖。
是好些年前拍的,宣傳文章里說的是本郡所有的村寨,無論多偏遠,都給拉上了電。
這張圖,就是最后一批通電的偏遠村寨的圖片之一。
圖片躺在那個網站上好些年,無人問津。
“那座山,能在照片上找到嗎?”
“沒有。”
溫言給黑盒修改了一下任務,優先以那個寨子為中心,拍無人機的俯瞰圖。
老陳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跟做賊似的。
“你是不是不敢親自過去?”
“放屁,我會怕?我連女鬼都不怕。”
“恩恩恩,你是不是不敢親自過去?”
溫言忽然發現,老陳怎么這么討厭。
雖說他的確不太怕魅惑之類的東西,可那里可都是活人,萬一被逆推了,也完全跟魅惑不沾邊,那是給他下補藥。
溫言是真被老陳說的有點怵,體格越強,反應越大越快的秘藥。
“老陳,你想說什么?”
“我剛才瞅了一眼,要是沒看錯的話,那小孩屬于腦子活泛,除了按部就班地學習不行,其他都能試試的類型。
這小孩明顯是向往外面的生活,也通過手機見識過外面的生活。
要是真的跟這個寨子有關,讓這孩子去學那些老古董的東西,屬于這輩子都毀了。
弄不好后面還要莫名其妙地丟了命。
與其這樣,那小孩喜歡,還不如讓他搖手。
那小孩不是喜歡拍么,那就讓他拍唄,弄成當地特色文化,不是也挺好。
再說了,什么都不了解的外人,能查到什么?拍到什么?
除非你們強勢將那寨子給推平了。
不然的話,老一輩的想法,這輩子都不可能改了。
但小一輩的,還是能試一試。
找個公司,跟那小孩接觸一下,就說對他拍的東西感興趣,想簽他。
讓那小孩偷偷拍不得了。”
“老陳啊,你缺德不缺德,小孩子都要利用?”溫言鄙夷地看了老陳一眼。
老陳面色一正,立刻反駁。
“瞎說什么呢,我這才是積德。
實在不行,再費點事,讓當地文旅牽頭,弄個鼓勵傳播傳統特色文化的帽子戴上。
反正到處瞎修什么文保,亂七八糟的都有,總要錢,不如在這方面。
這都什么年代了,還讓整個寨子的人,都跟著幾個老不死一起跳火坑送死。
真不值得。
這是逆大勢。
那些思維想法定型的老不死,我懶得管,但我是真不想看著年輕人也跟著送死。
不如試試,這種事情,就算是那寨子里的人,也不可能全部反對。
這事弄好了,對他們所有人,所有普通人都有好處。”
溫言打量著老陳,同樣一件事,讓老陳換個說法,立馬就從缺德公司坑新人自媒體博主,變成了鼓勵當地特色文化。
“老陳,你看出來什么了?”
“看視頻看不出來什么具體,但大概能看出來一點點,那年輕人要是跟著老家伙的路走,他八成沒什么好結果。
要是跟什么封印有關,還牽扯到蟲詛。
后面鬧出來什么大事,那八成是不需要查案,只需要坐標的大事。
我真沒坑人,只是想積德。”
“這事,烈陽部不能插手的,插手肯定會被人知道點蛛絲馬跡。”
老陳點了點頭,沒好氣地道。
“放心,這種缺德冒煙的事情,肯定跟你們沒關系。”
他轉身喊了一聲。
“老劉,你手里頭有沒有簽自媒體博主的公司?”
“要是有需要的話,給我點時間,明天就有了。”
“要求高點,做點事情,不能被人查到我們。”
“那不太可能,但要是只要求一個月內不被查到,倒是挺好辦,兩天之內搞定。
三個月內不被查到,就有些麻煩,需要七天時間,才能辦事。
看你們要辦什么事情,麻不麻煩。”
對于這種事情,老劉還是一如既往地靠譜。
“不麻煩,只是攪局,沒指望能成什么大事,給溫言一個辦事的切入點,或者借口就行。”
老陳把事情說了一下,老劉點了點頭。
“三天之內,應該就能搞到,這種缺德公司,多如牛毛。
現場建立一個也很簡單,但不如收購一個方便,連人一起打包。”
溫言坐在旁邊沒說話,他其實不是太贊成。
但老陳也不會無的放矢,他敢這么說,就意味著,他不需要當面看,都能看出來,要是無人干預,那少年后面肯定死定了。
按照老陳之前閑聊時的理論,越是靠近,就越是明顯,這個靠近可以是時間上靠近結局。
他點頭,就意味著,開始了強力干涉。
他看了看黑盒給的資料,點了點頭。
“弄吧,先用溫和點的手段,必要的時候,我會親自去一趟。”
“好的,先生,這件事交給我吧。”老劉面帶微笑,應下了這件事。
溫言從老陳這離開,晃悠著回到了小區。
天還沒亮呢,老天師就已經在院子里打著慢吞吞的拳法。
“喲,您老人家起的真早啊。”
“你家的發瘟雞,嚎了半天,想不起來都難,這里沒什么事情,那就是你遇到事情了對吧?”
“恩,有個事情,我有些拿不準,想請教下您老人家。”
“你說吧。”
溫言把事情大概說了一下,老天師嗤笑一聲。
“沒修道的人,你想這些干什么?
還想玩那套不介入別人因果的把戲?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一舉一動,其實就在介入很多人的因果。
心正修真,覺得正確,就去做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