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遙接到了電話,看著新得到的情報,有些無言。
蔡黑子這家伙雖然惹人厭,但很多時候,烈陽部里的人,也都愿意配合,還是有原因的。
同樣的事情,蔡黑子怎么可能看不出來,資料里那個向外透漏情況的魔都內勤,來自首其實也是不惜代價,也要請烈陽部來兜底。
那內勤交代的清清楚楚,外面的人就是給承諾了,可以讓他離開神州,剩下都給安排好。
可惜現在這情況,別人不清楚,烈陽部的人難道不清楚?
去哪?去南洋聯盟?去羅賓?去歐羅巴?去哪有的好?
就算是羅賓,最近又在鬧騰。
吸血鬼都被搬到了明面上,說是有大批吸血鬼,月月在拿養老金,甚至還有好幾百歲的吸血鬼,能查到的領取記錄,都好幾十年了。
之前小蝙蝠身后的托瑞多家族,將羅賓的產業變賣,人員撤走,又讓小蝙蝠拎著現金,跑神州投資。
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提前嗅到了什么東西,果斷撤走。
當時看起來損失不小,如今看來,相比其他吸血鬼家族,托瑞多家族的損失應該還是最小的。
烈陽部里的職員,再怎么沒腦子,也知道出去不太靠譜,失去了價值,出去之后更不靠譜。
果斷到烈陽部這認打認罰,再給立點功,烈陽部還真不至于后面什么都不管了。
蔡黑子看個視頻,都能看出來那異類玩花樣,肯定也能看明白這些,但當時蔡黑子看到資料后,提都沒提魔都那內勤的事。
對職員留不留情面另說,但對職員家屬,多少都留了點情面,不把人往死里逼。
但對于外人,蔡黑子可就是人憎鬼嫌的老油條,這不,隨便搞了一手。
嚴格說,放出去的消息,其實根本沒什么假消息。
只不過是記錄的時候,稍稍少了點東西,在內行人看來,這其實就是這人是線人的潛規則。
這才兩天多,就硬生生的逼出來一個,讓這個他們都沒見過,也沒從對方手里拿到過任何消息的所謂線人,只能來找他們。
因為烈陽部敢賭,敢用,明知道攤子大了,是個人就必定有小心思,一個小部門里,都還有爭權奪利呢,烈陽部里怎么可能沒有。
但什么能做,什么都不能做,其實一直都給說的很清楚。
真有什么問題,也很少把事情做絕。
烈陽部敢這樣做,敢兜底,那么,策劃搶劫的那些人敢嗎?
他們不敢,他們真不敢賭,所以,甭管是真是假,最終就一定會發展成,只有死得徹底的家伙,才能保守秘密。
那些家伙里的人,從上到下,應該都清楚這一點。
要不然的話,那個家伙也不會找了個由頭,投了粉碎機,來一手金蟬脫殼。
現在這家伙,不知道被誰追殺,慌不擇路,直接跑到了羅剎鬼市,朱王爺的信息都發了過來,讓他們去接人。
一只貓,跑到滿是死人的羅剎鬼市,這不是瞎搞么。
咋地?還想跳個棺材啊?
朱王爺都被搞無語了,怎么就把羅剎鬼市也牽扯進去了。
他也懶得計較,也懶得管。
風遙這邊得到消息,就安排人過去,在羅剎鬼市的一個入口等著。
特制的航空箱被打開,那只意識都有些模糊的貍花,還是倔強地確認了一下來人身份,這才自己走了進去,進去之后倒下就睡。
運回來的過程很順利,除了堵車之外,沒遇到其他阻礙。
風遙親自見了見這只重傷的貍花貓,為了防止這家伙死了,還動用了點東西,將其救活。
若是短時間內沒有效果,風遙就準備去找溫言求助。
這只貍花貓沒交代足夠的情報之前,絕對不能死。
等了片刻,確定傷勢穩住了,風遙才點了點頭。
“它醒了立刻通知我。”
過了一個多小時,風遙才接到了匯報,說貍花貓醒了。
風遙趕到之后,就看到那貍花貓倒在地上,豎起一只后腿,彎著身子舔毛,那姿態要多標準有多標準。
看到風遙,貍花貓放下大雞腿,坐在那里,繼續舔爪子洗臉,看那表情,似是還頗有些享受。
“你以前也是貓妖?”
“自然是,要不然哪能不死,變成人有什么好的,想舔毛都沒地方可以舔。
我都后悔變成人了,以前聽其他妖怪說,一定要化形,一定要變成人,多好多好。
我也沒覺得哪好了,還浪費我一次死亡機會。
之前攢的家底也耗費了大半,還要給人當狗。
當完狗了,還要被殺了滅口。
何必呢,還是當一只貓好,我拉完屎舔屁股都沒人覺得我變態。”
貓妖坐在那,一副大徹大悟的樣子。
風遙一時無言,他年紀輕,還真沒見過這種妖怪。
“說吧,你借勢借到了羅剎鬼市,又扯了溫言的大旗,又扯上烈陽部,總不能只是為了逃命吧?
該說什么就說吧,規矩你應該也懂。
只要你說的有價值,你肯定死不了。”
“我的命快耗盡了,不能再死了。
我知道前兩天,是誰策劃的搶劫烈陽部的物流運輸車。
也知道另外一個絕對夠重要的消息。
但是我要去鎮壓看守所,且去了之后,我不要參與勞動。
當然,老鼠我可以幫忙抓。
而且,我要每周至少三個罐罐,要無膠的純肉罐罐。”
“你說吧,這條件我可以跟所長聊聊。”
“我說變成人,你都不意外,你們肯定是已經查到,我上一條命,是變成人了吧。
那么,我住在哪你們肯定也知道。
我租房子的地方,對門那個家伙,是一個復蘇的老古董。
身份似乎很高,具體是誰我不知道,只知道來自水系。
那家伙腦殼有坑,路上感受到了物流車里有東西,就想要。
都告訴他了,后果很嚴重,而且能得手的概率也不高,他非要試試。
那我就只能上報了消息,上面的瓜慫領導,也是腦殼有坑,竟然真的敢。
上線的聯系方式,有手機,有網站。
我去年見過其中一個,應該是太乙觀的道士,后來就無了。
今年年初換了一個聯系人,應該是中原郡某個小城分部里的人,職位不高,養老狀態,聽說得病掛了。
后來到了關中郡之后,又換了一個阿飄當聯系人,可惜也掛了。
現在就變成全程線上,沒有線下聯系人了。”
貓妖很干脆地將能說的,不能說的,全部都給抖了個干凈。
除了不說還剩下幾條命之外,剩下都是無所謂狀態。
風遙點了點頭,完成了記錄。
“你說那個人,是叫呂星瑋是吧?”
貓妖眼皮一跳,心里一個咯噔。
心說南武郡烈陽部的人,水平可比之前在其他地方見過的高啊。
這才多久,眼前這個南武郡一把手,竟然連這些事情都已經知道了。
難怪那個蔡黑子死了之后,這個風遙,年紀輕輕,就能穩穩地坐穩了一把手的位置。
“就是他,應該是跟黃河有關,但是為什么來南武郡,你別問我,我不知道。
我也奇怪,他一個北方水神,跑到南武郡干什么。
反正這種老古董,肯定不會干沒必要的事情。
必然是有什么陰謀,你們最好趕緊把我扔到鎮壓看守所。
再去抓了那家伙再說。
我可是聽說,西江水系里,成為水神的難度可不高。”
風遙讓貓妖說完,記錄下東西之后,便走了出去。
他拿出電話,給溫言打了過去。
“剛抓到一個天賦應該是九命的貓妖,交代了不少事情,跟我們之前得到的情報也能對的上。
劫匪的確是奔著你和桂龍王的快遞去的。
那快遞里是什么東西?”
“你們的物流體系,寄東西不是要備案的嗎?你不知道?”
“你的那個我知道,我也看過照片,但是給桂龍王那個,具體是什么,看照片也看不出來,好歹是第一次友好合作,我們也不好刨根問底,顯得咄咄逼人。”
“我那個是饕餮牙,給桂龍王的是淵龍王的龍之逆鱗。”
風遙牙疼似的倒吸一口冷氣。
“你們一個個,都這么信任烈陽部的物流系統?!
算我求你們了,下次別這樣了。
你們實在是想要寄東西,下次提前說,我申請個武裝押運,問題不大。”
他現在才算是理解了,為什么會有人膽大妄為地敢劫烈陽部的物流運輸車。
踏馬的,這兩樣東西,隨便哪樣,丟了都要出大事。
淵龍王信任他們也就算了,畢竟,指不定是誰給淵龍王吹,說烈陽部的物流快捷好用,這又是正規程序。
溫言這家伙,之前竟然把饕餮牙這種危險的鬼東西,送給個小姑娘帶著?
電話那頭,溫言似是明白風遙在想什么,給補了句。
“你別怪我,我以前也不知道這東西是饕餮牙,我只當是一塊特殊點的鬼骨而已。
至于溫淵,鬼知道你們的人,到底怎么給他吹牛皮的。
能讓人家敢把逆鱗都交給你們運輸,這得是多大的信任啊。”
“不是你?”
“我?怎么可能是我,我那天之后,累成狗,回來養傷到現在還沒完全好!”
“好吧,這事另說,但現在需要你出手一趟了,你要是不出手,那我只能申請拓跋武神了。
那天在黃河上跳河的家伙,你有印象沒有?
那個家伙,就是某個復蘇的老古董。
也不知道這個老古董,到底怎么在人身上復蘇的。
而且后續進過烈陽部,也沒引起任何警示,沒任何人發現。
這家伙若是水系的東西,現在跑咱們南武郡,弄不好會有麻煩。
必須要請你出手,確保萬無一失。”
“什么時候?”
“現在!”
“你之前可是說,只是借個名頭。”
“我可沒說過,‘只是’借個名頭。”
另一邊,溫言掛了電話,嘆了口氣,風遙是真學壞了。
他看了看資料,去就去吧,去看一眼。
每一個分部里,基本的檢驗都是直接掛在門上的,絕大部分的附身、奪舍、操控之類的手段,都能被看出來,或者看出來點蛛絲馬跡。
要是大分部,手段會更多,每一個進出的人,其實都會被檢驗一遍。
能完全瞞得過的方式,屈指可數。
例如那貓妖,死了之后,換一具身體,且還是貓的時候,就能瞞得過,因為那的確是耗費了一條命。
要是換身體的對象,是貓以外的東西,那要求就高得多了。
就是不知道那個叫奪舍了呂星瑋身體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溫言問了問黑盒。
“那個呂星瑋現在在哪?”
“手機信號在南武郡東部,正在確認。”
片刻之后,黑盒繼續給出了信息,還有幾幅攝像頭的截圖。
“已經確認,昨天就離開了禹州,一路順著堤岸,向南武郡東部而去,軌跡遍布至少七個供奉之地,每一個都疑似是本地水神。”
“好,我現在過去。”
南武郡東部。
呂星瑋從一座本地的小廟里出來,里面供奉的,的確是本地水神。
南方多江河湖湖,水汽充沛,各種民間的供奉數量其實不少。
而北方則是山神更多。
呂星瑋前天就在查東西,昨天就出發,一路順著河流,逆流而上。
他走過了好幾個水神的廟宇,都沒汲取到什么力量。
現在他準備繼續向東,馬上就要到一座媽祖廟了。
來到了廟門口,呂星瑋便感覺到了前方似有什么阻礙,他無法跨過那道最多二十厘米的破門檻。
“還記得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嗎,當初你請我,給一個姓衛的家伙埋了名。
現在我想要一點回報,我不要太多的回報,只要能讓我恢復一點力量就行。
此事之后,我們之間的因果徹底一筆勾銷。”
呂星瑋說完,也沒見什么動作,他還是邁不過那道門檻。
一縷清風吹過,呂星瑋似是明白了什么,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他一路來到了海邊,皺著眉頭,一點一點靠近沙灘。
等到走到沙灘上,他看著撲面而來的浪潮,莫名有一種恐慌感。
最后他伸出手,觸摸在地上,在海浪重新拍過來的時候,接觸到了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