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部長頗有些無語,但蔡啟東做事,起碼不至于憑空亂黑人,尤其是牽扯到烈陽部內部的人時,蔡啟東一直挺謹慎,就為了不被人抓住把柄。
“列出來相關記載。”
總部長吩咐了一聲,黑盒便給羅列出來相關的記載,出自哪里,也都給標注的清楚。
“歲寒,蹚將兇,屠人為禍,高于二尺皆亡,保長攜眾,退居山堡……”
這是記錄的土匪為禍,舉村避禍的事情。
“天家詔命,妖邪逞兇,命吾誅殺妖邪,滌蕩天清,斬妖邪三千,鬼王三個,得一雜色古玉,經誠意伯斷定,為外域奇物,留之不祥,毀之有亂,吾棄之于封土。”
這是有關那塊古玉最后一則記載,記載的人是一位武明開國時期的武官。
最后應該是這位武官的墓被盜,古玉才流傳了出來,但墓中記載的石刻,很顯然盜墓賊當做墓志銘之類的東西,看不上,也不好取走。
若是壁畫,說不定就被挖走了。
最主要的,這里是有那塊古玉的圖像記載。
而烈陽部里,有三份備份的任務記錄儀里,有兩份拍到了那塊古玉,作為背景的一部分。
這是當初蔡啟東主手的一個事件,當時情況緊急,有個很特殊,也很危險的死角人,借助能力潛藏進了那片區域,除了當時還不是司長的休養司長家里之外,那一圈地方都查了。
最后為了不打草驚蛇,只能突入進去,這才意外將那塊古玉作為背景的一部分拍了進去。
看到這,總部長就明白為何蔡啟東能發現這些了。
這家伙醒來之后,必定是花費了時間,看了看因為他被拿下的司長的各種卷宗,所有相關細節,也必定是一點一點掃過去,只要再看到任何有一絲相關可能的東西,這家伙就一定會回想起來。
蔡啟東可是外勤出身,那個年代的外勤,說一句鐵腳板,都是最基本的,所有的專業能力,幾乎全部都是不甚依賴現代化設備。
總部長為了保持謹慎,還是看了看所有相關的東西,看完之后,他就確定,蔡啟東一如既往沒有亂黑人。
至少作為一個優先級不低的方向,專門設立一個專案組追查下去,那是毫無問題。
而且,大概率是肯定能撈出來什么東西。
那塊古玉本身,則是優先級比查人還要高,必須要找到。
不過既然要查,就要從最初的地方入手,也就是溫言帶回來的那些情報。
按照溫言的情報,那些阿飄都是同僚,卻都能一起墜入那邊,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是什么東西。
而他們都不記得有什么特殊的事情,那必定是生前都接觸過什么東西,或者什么地方。
只是那塊古玉的話,怕是不太可能。
既然溫言愛管閑事,那就還是讓溫言去吧。
總部長關掉了這些資料,黑盒便再次提醒。
“蔡部長睡前說,若是您看完了資料,就問您一聲,要不要再順便看看別的東西?”
“這家伙……”總部長搖頭失笑:“那就列出來看看吧。”
黑盒再次給列出來一些東西,都是蔡黑子記錄的時間,精確到秒的時間,同時還有這個時間點內發生的事情。
總部長眼神一凝,道。
“先封存吧,等到他醒了,告訴他,做事情不要總是這么心急。”
說到這,總部長又想起來一件事。
“道兵部的人,最近有沒有又搞出來什么事情?”
“他們已經停止跨界實驗了,目前張啟輝先生,正在進行測試,他稱之為擬真程度測試。”
聽到這個名字,總部長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張啟輝跟后勤裝備部的人碰頭之后,那叫一個相見恨晚。
這群膽大妄為的家伙,若是不給限制,他們是真的什么測試都敢做。
這才幾個月的時間,他們就已經做了阿飄附體道兵測試,遠程連線測試,扎根于服務器領域的擬真游戲開發。
最近修真者出現之后,又在給道兵進行大改。
要不是總部長留了心,這些家伙創立的一家游戲公司,甚至都準備發布個虛擬游戲的初步概念宣傳了。
配視頻的那種。
天師府甚至被拉來了人,在研究怎么把相關的符文等等,全部無縫嵌入到電路板里。
這樣的話,后面就以發布VR眼鏡,或者游戲頭盔之類的東西,以表層隱藏底層,成型之后,就算有人拆了設備,也看不出來什么。
反正這群家伙,什么都敢想敢試。
“張先生在嘗試登陸道兵,以道兵的姿態,做網絡直播,目前為止,尚未有人發現主播不是真人。
請問,是否需要展示?”
總部長應了一聲,窗口一角,就彈出來一個豎屏的直播畫面。
里面一個扎著馬尾辮,英氣十足,聲音卻帶著點夾的少女,正手握一把尺子,一本正經地對著屏幕說著。
“你這東西,看著有點臟啊,縫隙里還有土,一看就不是經常盤。
咦,這么小的鎮墓獸,我勸你啊,哪弄來的,還到哪去。
鎮墓獸這東西,正常的也就那樣,都是個擺設。
但太大的,太小的,那都不簡單,有時候越小的反而越麻煩。
大的你也搬不動,你不瞎的話,看到大的就會主動避開。
俗話說,寧惹一丈三,不沾一寸半。
你這看起來還不到一寸半,掛了掛了,趕緊抬走,下一位。
你要是跟我連線的時候出事,我可說不清楚……”
視頻里傳出另外一個男的聲音,這是觀眾正在跟主播連線。
“主播,別啊……”
話沒說完,里面的主播還真給掐斷了線。
總部長沉默地看著,他的確有些跟不上年輕人的思路了。
但只是看,說實話,他也分辨不出來里面的人是真是假。
按照之前的一些案子的記錄,這個主播的美顏特效都明顯開的很低。
關掉了這些,總部長忍不住揉了揉腦袋。
上一次,有個地方出現了一個臨時的路口,運氣好,那路口很明顯,被第一時間發現,而且那個臨時出現的路口出現了足足十幾分鐘。
而這些家伙,為了抓緊時間測試,確定十幾分鐘,都沒有任何異樣出現,覺得對面大概率是安全的。
他們就扔了一個道兵過去做測試。
后續自然是沒什么結果,遠程鏈接失敗,無法降臨。
后面才給這些膽大包天的家伙加了限制。
若非這次的事情,明顯是有人暗自謀劃,對面又明顯做了很久時間的準備,說不定就得讓張啟輝背一部分鍋。
“給溫言發信息,告訴他……算了,什么都不用說了。”
本來還想吩咐一下,稍稍思忖,總部長就放棄了,以溫言的性子,怕是會自己去做,等到他去了,再讓他順手干點別的,這樣風險更小,更不容易惹人注意。
溫言去順手幫阿飄完成一下遺愿,在誰看來,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有時候大路口出現什么阿飄,溫言能幫順手就幫了,也不是一次兩次。
另一邊,溫言回到家,家里的人,都暫時不在家,被溫言送到了扶余山玩。
溫言回來之后,等了好半天,也沒再等到任何情況,他只能確定,這次的事就這么古里古怪的暫時被壓制住了。
他跟不視道人聊了聊之前的細節,便覺得這些人做不成事那是真的不冤枉。
先來的不急著鋪路,反而想先吃一口獨食,要是早點,說不定這一半路早就修完了。
而另一邊更離譜,路都直接修偏了。
現在最出息的,反而是一直被老天師壓制著的那些妖。
熬老頭戰術倒是頗有成效,按照他得到的消息,老天師的法劍都被送回去了……
溫言倒是想幫忙,可惜,那種地方,他也幫不到什么忙,總不可能跳到云海里,直接沖過去,跟那些妖類拳拳到肉的對拼。
指不定他過去之后,就落得一個被群毆的局面,被活活耗死的人就是他了。
溫言只能相信老天師能頂得住,尤其是老天師也轉職了,溫言最清楚轉職之后,對于這種頂尖大佬來說,大概可能會有什么效果。
反正人家滿級轉職的人,再怎么樣也肯定比他這個還在練級的開路人牛逼得多。
一夜平靜地過去,溫言親自叫了車,將不視道人送走。
明明之前還在冥途大開殺戒的不視道人,現在卻說什么都不愿意走冥途,寧愿坐幾個小時的高鐵回去。
不視道人不愿意多留,溫言只能幫他定好了票,將他送去高鐵站。
本來溫言還想給送到高鐵站的,不視道人非說,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掉以輕心,不能不留人。
溫言沒轍,他看得出來,這只是不讓他送的借口,只能這樣。
天色蒙蒙亮,溫言自己在家煮了一碗云吞,坐在后院的臺階上,望著老趙家的大門,一邊吃一邊看。
當天邊隱約浮現出朝陽,溫言就準備回去休息了。
黑盒也沒再傳來什么需要他做的消息,此時此刻,東海上已經天色大亮,太陽已經照亮了這里,也已經有人開始登陸那片浮島,開始做全面的取樣和檢測。
云海裂隙上,老天師還坐在那里閉著眼睛,化身也停止了做法,那翻滾的云霧,被朝陽照耀到的時候,也開始平息了下來。
只是那云海里,卻多了一支隨著云海翻騰的獨角。
老天師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鎮守住了的確沒錯,可對面也送過來一支不知是什么的獨角。
那獨角在云海之中翻騰,似虛似幻,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而伴隨著獨角在云海里翻騰,隨波逐流的時候,隱約也能看到,獨角之后,有一條裂隙時隱時現。
這是對面花了大力氣,牽引著老天師殺傷力最大的雷法,才送過來一只妖獸,那妖物出來之后,失去了牽引庇護,瞬間就被蒸發掉,而蒸發掉之后,就留下了這只角。
老天師知道有詐也沒轍,當時那種情況,要么及時收手,削減施法,放后面的妖物出來。
要么就只能先擊殺沖出來的妖物。
在被熬了快四十個小時,肉身只能休息的情況下,老天師在保持著全力引導時,只能二選一。
而放大批的妖物沖出來,自然是絕對不能允許的,只能選擇加大威力擊殺。
此刻化身散去,只留一把法劍立于法壇上,老天師閉著眼睛,進入到那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狀態。
他腦袋上的行功路線,沒有抄來,此刻,他換了一種方式,以最常見養生理念為本,開始以他力量溫養肉身。
沒有精準的行功路線,便換成這種最安全的方法,他的意識引導之下,力量不斷溫養,從外到內,再內外結合,漸漸的,將靈魂也囊括在內,不急不躁,慢慢引導自然而然的變化。
這不是刻意追求,而是肉身疲倦之后,出竅以化身來長時間高強度做法后,重新沉靜下來后,自然而然的感悟。
天師府的理念,向來是不推薦閉門造車,每一代弟子,都要下山歷練。
這所謂歷練,不是真的要經歷什么轟轟烈烈的事情,而是只要下山,那就自然而然會經歷很多很多在山上無法經歷的事情。
對于老天師也一樣,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像這次一樣,感覺到疲憊了。
此刻的狀態,也是好事,代表著他從剛踏上修真者之路,就已經走了一條截然不同的路線。
太陽照常升起,這一天對于絕大多數普通人來說,跟往日沒有任何區別。
溫言也在太陽升起之后,躺在了床上開始入睡。
當他睡著,便自然而然的入夢。
夢境的世界里,他依然睡在自己家里,睡得安穩。
窗外泛著五彩絢麗的光輝,外婆出現在房間里,幫他拉上了窗簾,讓屋內保持著黑暗。
然后悄悄關上了門,讓溫言好好睡覺。
一個多小時之后,溫言先在夢境里醒來,睜開眼睛的瞬間,他看到天花板上的字,就知道自己在夢中。
他起身來到樓下,外婆依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就像是曾經在家的時候,喜歡坐在家門口的石墩子上。
“醒了?”
溫言應了一聲,遙望著門外,往日里,院門外面便是一片黑暗。
可是今日,外面卻是一片五彩炫光,光暈將整個小院都籠罩著,抬頭看天空,看到的也是絢麗的光。
“姥姥,這是什么情況?”
“你別問我,我還要問你呢,這里是你的地盤,你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我?好像沒做什么好事啊,就超度了幾個阿飄。”
“幾個阿飄能有帶來這么大影響?”外婆笑了一聲,望著院子外面的光:“你超度十萬個化作阿飄的亡魂,都絕不會帶來這種效果。”
“等下,您老說,這里的變化,跟我超度了阿飄有關?”
“是,多到足夠將這里照亮,讓這里化作一座安全島,以后這里的東西,沒有你的邀請,怕是很難在出現在你的院門外面了。”
外婆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驚嘆。
“亡魂是亡魂,阿飄是阿飄,你超度亡魂,也不會有這么明顯的變化,老王說,你起碼超度了幾十萬阿飄,我的天,你去關中郡,把那里的阿飄全部超度了嗎?”
“我就見了幾個阿飄而已……”
溫言也有點懵,但是轉念一想,不對,不會是他開著音響,開啟無雙割草模式,崩解掉的那些怪物,全部真的算超度吧?
每一個怪物,都等同于一個阿飄?
這不對吧,那些怪物明顯不是阿飄。
他總不至于是不是阿飄都能認錯。
可如今看著院子外面的五彩炫光,將院子籠罩,天空中都看不到陰暗了。
那些光輝,雖然絢麗,卻不刺眼,很柔和,給他的感覺是很舒服,有種冬日里,剛剛吃飽早飯,腹中暖暖的,外面也有不刺眼的陽光曬著身體,全身的寒意都仿佛被驅散的感覺。
“這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老王說,最貼近的叫法,叫陰德。
這都是你攢的陰德,只是你攢的陰德實在是太龐大,才會有如此明顯的變化。
并不是超度亡魂就會有這種東西,老王也說不清楚,我也不清楚。
俗話說的,日攢陰德,夜不驚夢,便是如此。
有這些東西在,你以后都不會在睡著的時候,遭遇外邪侵蝕。”
說到這,外婆頓了頓,想到溫言遭遇的事情,又嚴謹地補了句。
“至少在這里不會。”
溫言還是不太懂為什么,他有一種開完無雙,一路猛沖割草不回頭,回到家之后,才發現漏掉的重要裝備,被貼心的發回了倉庫的感覺。
那么問題來了,為什么那些怪物會被視為等同于阿飄?
而溫言超度的阿飄其實也不算少,超度的亡魂那就更多了,卻也沒得到什么好處。
他做這些事,純粹就當是做好事了,也沒想過有什么好處。
亦或者,是因為他對那部超度經的領悟提升,掌握提升的原因?
溫言不太懂,他來到院門口,打開了院門,伸出手觸摸了一下那些五彩炫光,沒有什么感覺,仿佛不存在。
走出去之后,那炫光遮蔽的視線便恢復了正常,他看到了微微亮著光的世界,看到了周圍幾百米范圍,都被光暈籠罩著。